陆庭低头,被放在他手心里的手,掌心上留着明显新长出来的茧子,是经常握镰刀锄头生生摸出来的。还有指尖泛黄的肤色,那是浸染草药后留下的颜色。
再去看光裸的躺在榻上的身躯,陆庭伸手,停在离他胸膛不过一指的距离上。
军营里的同袍时常会说些荤话。他知道同袍当中,有因为找不到女人,临时和男人互相纾解的情况,也知道其中有的人就那样和人互相生出了感情。
从那晚之后,陆庭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因为那一晚的纵情让他也产生了同样的感情。
他想亲吻底下这句身体的主人,想和那晚一样,紧紧的抱着他,听他在身下喘息。
在远离别云山庄的那些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地梦到那晚自己在他身体里感受到的炙热。
靠着那些记忆,他熬过了一晚又一晚,直到听说扬州地动,他主动请缨,请求跟随赵笃清远赴扬州赈济灾民。到扬州后,他又带着人往允城跑,心里只想离人再近一点,只要能听到安全的消息,远远看上一眼也行。
这样的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如果楚衡这时候是清醒的,一定会告诉陆庭一句至理名言——男人因性生爱。
当然这句话在网上不知道被多少人驳斥过了,可这种时候,难道不是甩陆庭一脸这句话,更能代表楚衡如果知道这事后,满脑子奔腾的草泥马?
不管如何,楚衡没醒,闭着眼睛,呼吸平顺,光裸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陆庭俯身看着他,伸手刮搔着他的脸颊,末了似乎摘下了自己给自己挂上的一块遮羞布,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楚衡的唇。
这一吻,却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直到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他方才罢手。
等到白术推开门进屋,只瞧见敞开的窗子下,三郎穿着松垮的中衣在榻上睡得分外香甜。
第20章 【贰拾】氏女
陆庭走了。
这次走的时候,楚衡亲自把人送到山庄外,之后他就踏踏实实过了段太平日子。
山庄里的人除了佃户和原本的下人,陆陆续续都踏上了返乡的路途。也有家破人亡,回去了也过不下去的人,主动向楚衡卖身,希望能留下来做活过日子。
山庄的确需要些人,楚衡在留下的人里挑了挑,将那些人分别安置在了合适的位置上,又亲自写了契书,让老陈头把上头写的内容念给他们听后,各自画押,算是正式收进了别云山庄。
如此,自然又是一番感恩戴德。
楚衡对这些并不在意。
在确保疫症不会发生后,楚衡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云山的那几块药田上。
云山的那几块药田自从被开辟出来后,几次被楚衡折腾,如今能种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
山上的野兔、鹿,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飞禽走兽,时常会往药田边上光顾。
尽管收拾起来麻烦了一些,但这些小家伙们却帮着楚衡又把种籽一类的东西,通过粪便“播种”到了山里其他地方。
楚衡背着竹篓,身后跟着板着脸的白术,一路走一路发现各种长在石头边上、大树底下的草药。
走累了,主仆二人随意找几块石头,坐下就休息。边上跑过兔子,偶尔还有野鹿从林子里经过。
白术去附近的小溪取水,留了楚衡一人坐在原地啃干粮。
等到他回来,一眼瞧见的是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兔子野鹿围在中间的三郎。
楚衡手里掰着干粮。混了谷物的干粮,咬着吃有些发硬,但口齿留香,他只是随意喂了只从边上经过的兔子,不多会儿就冒出来好些小家伙。
过去总跟他讨麦芽糖的白鹿也混在其中,张口就咬住他头上束发的带子,轻轻一抽,就落了一头漆黑的长发。
再配上楚衡最近常穿的那身墨色的衣袍,整个越发显得清冷起来。
“小郎君……”
白术回过神来,拿着水袋,正要往前走,身后头传来一阵接一阵呼喊。
围在楚衡身边的小家伙们这时候已经四下散开。
“怎么了?”楚衡拍了拍手上的干粮碎屑,见白术摇头,只好扬声招呼了下。
不多会儿,邵阿牛吭哧吭哧地顺着声音跑了过来。
“郎君,扬州来信了!”
扬州来了消息。
从楚衡给赵笃清出了那样的主意后,他就一直在等扬州那边的动静。
这会儿,扬州来信,楚衡丝毫不觉得意外。
等到他下了山,拆开信看,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陈头一直站在边上,听见他笑,抬了抬眼皮:“是楚家的信?”
老陈头是楚家的管事,可更是别云山庄的管事,是楚衡找回来好生对待的人。如今自然也是把楚衡视作主子,至于扬州那边,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阿爹要我回家一趟。”楚衡随手把信递给老陈头,转首去喊人,“白术,五味,收拾收拾,咱们要去趟扬州。”
兄弟俩应声退下。
楚衡的脸色这时才稍稍变了:“这一次回扬州,只怕要受点教训了。”
楚大富命人送来的信上,虽没有写明究竟为了何事要他回扬州城。可照着城里如今的情形来看,十有八九和他低价卖粮给庆王世子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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