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街上的春风楼,是当下最出风头的妓院。这里有一半的姑娘是不跟人睡觉的,这些姑娘不仅娇俏而且聪慧,她们唱曲跳舞、抚琴对弈、甚至书画作诗都是一等一的好。这一套正中了那些公子少爷假装正经附庸风雅的调调,似乎在这莺莺燕燕的脂粉堆里坐上半日,不止是心情好,连学问也能长进不少。
每月初八,便是楼里搭台唱曲儿的日子。词儿是新编,舞是新排,唱的都是别处没有的,自然看客也多,连好些不好此道的人都特特挑了今日来看姑娘们跳舞,比如二楼南角那四位乔装打扮成男人的姑娘。
“西儿师姐,今儿唱的是哪出啊?”一个身材瘦弱的“公子哥”问道。
“小北,你小声些,若是让人发现就完了。”一个容貌柔媚头戴白玉簪的“公子哥”说。
“斗大的字就挂在上面,又不是不识字偏要问别人,嘁!”这个“公子哥”个子出挑,眉眼间英气十足,若说是个清秀的少年郎,倒能瞒混过去。
“住嘴!被师父知道了可有你们好看!”四人中年纪最大的“公子哥”说道。原来她四人正是昆仑派掌门秦剑最得意的四个徒弟,今天瞒了师父下山听戏。最大的这一个叫秀东,有点男儿模样的这个叫秀南,样子柔媚的这一个叫秀西,最小的那一个叫做秀北。
戏台正中挂着一幅绸布,写着今日要演的戏目,“天下第一琴”。台上两个姑娘一个作青楼女子打扮,额头上画了一弯新月,另一个作男子打扮,额头上画了一个星星。她们就着琴声翩翩起舞。
“东哥,这戏演的该不会是琴痴前辈吧”秀西问道。秀东点了点头。
江湖人称琴痴的这一位叫做慕容星。慕容星武功颇高亦通音律,尤擅抚琴,他在制琴奏琴上的造诣已臻化境,只是人有些懵痴,不通世事,所以江湖人多称他为“琴痴”。慕容星早年风头极盛,美名远扬,求他学琴的人多不胜数,只是晚年间娶了第七房小妾,自此声名狼藉名誉扫地。
娶妾并不是件跌份儿的人,然而他娶的却是一个青楼女子,娶青楼女子也不怎么算件跌份的事,但他娶的是一个他儿子要娶的青楼女子。当年他的长子慕容桂,散尽千金为这名青楼女子赎身,甚至在章台街上置流水席一整月大宴宾客,誓约娶之为妻。岂料,一月之后婚事陡变,这名青楼女子竟成了慕容桂之母慕容星之妻。
当然这名青楼女子也不是寻常人物,她便是三十多年前名冠天下的倾城名妓秦晓月。晓月心窍玲珑,舞胭脂样样精通。年满二八始迎客,第一位客是慕容桂,第二位客便是慕容星。
经此一事,慕容星受尽唾骂冷落,好在他性子痴缠,不顾他人看法,只顾与秦晓月恩爱,也落得清净。自那以后江湖中便很少有他的消息,有人说那秦晓月早就死了,慕容星疯了几年后也死了,也有人说慕容星还活着好好的,只是这些年人憔悴了不少。
戏台上正唱到秦晓月病死一节。生离死别总是比花好月圆更感染人,秀西几人早已红了眼眶偷偷拭泪,只有秀南神色未变,她甚至嗤笑一声:“戏都唱完了,也没见天下第一琴的影子,莫不是这绸子挂错了!”
戏台上的“慕容星”脚步凌乱发髻松动,席地抚琴琴声哀婉,似在诉说对情人的不舍与怀念,观者无不动容。这时台上出现许多黑衣杀手,他们像狼群慢慢靠近孱弱的小羊。看台上吸气连连,甚至有人出声提醒台上的“慕容星”。“慕容星”充耳不闻,杀手的尖刀眼见便要刺入咽喉,忽而琴音陡变,那琴声似有魔力一般,带着强大的力量,像无形的快剑斩向杀手的头颈,这许多的杀手迅速倒地而亡,也有一两个扑到跟前的,碰到那琴立时毙了命去。琴声止时,遍地皆是杀手的尸体和闪着寒光的刀刃。众人还没缓过神来,琴声又起,“慕容星”哀叹:“斯人已去,何我独活!”抚琴恸哭,喋血而亡。那把瑶琴翻了几次身跌到众人眼前,只见那琴形似弯月,琴身漆黑琴弦血红,端的是绝世无双。
台上的姑娘们起身谢幕,掌声接连响起,夹杂着众人的议论声。
秀北叹道:“琴痴前辈果然一往情深,不过那些杀手死得也太轻松了,果然演戏是做不得真的。”
秀东道:“听师父说琴痴前辈能用琴声撼动肝肠断人心脉,若他尚在人世,杀这些人只会比这更轻松。”
秀西皱眉道:“今日这戏颇为蹊跷。”
秀南嗤笑:“慕容星已经死了,但他造出了一把天下第一琴,这张琴不仅好看而且能够杀人无形,大家快去抢啊。今日这戏,好似是为了说这个。”
秀东笑道:“的确是。看来江湖中又要掀起一股血雨腥风了。”
四人看完戏结伴离去,二楼北角一紫衣男子手摇折扇盯着秀西的背影笑道:“自秦晓月走后,春风楼已经很多年没出过像样的姑娘了,偌大一座青楼的姑娘,竟都比不过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难为朱雀经营了这么多年没有关门。”正说着,高出三人一头的秀南忽然回眸,正对上紫衣男子戏谑的目光。秀南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转回头去。紫衣男子笑道:“有些意思。”旁边一个随从模样的小厮笑道:“爷,要不要小的去打探一下这四位姑娘的来路。”紫衣男子将扇子打在手心,徐徐笑道:“得了,本爷只喜欢醉月楼的彩云,这些庸脂俗粉算得上什么。回头问一下朱雀,今日这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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