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说这事你别管,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师三爷大声呵斥道。养子异样的目光,责备的话语都像尖刀在剜他的心!他不能忍受!他由愧疚而恼羞成怒,唯有坚硬的槐刺才能护住他冉弱的尊严。
葛岳峙怔怔地站在养父身后。一向要强的他终于忍不住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他又一瞬间的变成了当年那个小男孩,孤立无援地站在养父的身后,看着他拥抱别人,桑梓儿,小少爷,林小鱼,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除了他!他妒忌,憎恨,害怕,煎熬,无措!
师三爷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一半的恨意藏在阴影中,一半的忧伤暴露在月光下。他将手伸出,想去搂抱眼前的人,想将这个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宝贝藏进怀里,不再受人觊觎。然而师三爷打断了他的失控。
师三爷猛地一个转身,他竖眉瞠目地一指房门,已是彻底失了耐心:“我说出去,回自己房间好好冷静冷静!”
“咔嚓”
空旷的谷底突然遥遥传来一声脆响,天地迸现裂纹。心中的避难所四壁山石滚落,冰面寸寸龟裂。葛岳峙的灵魂便在这声驱逐中破碎了,坍塌了。爱得卑躬屈膝,全无尊严的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的神灵被别人掳掠,他的爱情一文不值。谁能理解他心中的绝望。
他久久地注视着养父,肢体僵硬地收回手。肺腑中再没有更多的氧气来支持喉咙发出任何不甘之语。他最后沉沉地弯下腰,像被霜雪压弯的枝桠,打蔫的茄子,对养父安静无声地行了一个肃穆的鞠躬礼。
他在养父为难的目光中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所谓的短信
养子前脚刚离开,师三爷便接到林崎屿打来的电话。
彼时他正瞪着手机,怨气滔天地问候作恶多端,破坏他们父子情谊的徐博雅,手机突然脱兔似的剧烈震动起来,吓得他差点一个趔趄,把它甩飞出去。他心头一跳,以为又是徐博雅来兴风作浪。仔细一瞧,居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林总裁。
电话那端,林崎屿用商议的口吻对他说道:“三儿,最近国内形势不大妙,小鱼这孩子搁你这儿,我想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刚好我过几天要去美国负责个开发项目,我想把这孩子一起带过去,就近照看。你觉得怎么样?”
师三爷的思路还陷在养子的事情上,差点转不过弯来。
“你要让小鱼去美国读书?”
“嗯。”林崎屿用下巴和肩膀夹着电话,手中则抽空整理着散落的文件,“换个新环境,交些新朋友,一来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早点把那个谈锋忘掉;二来也可以避开国内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如果你觉得可以,我明天就去给他办理转学手续。”
师三爷担忧道:“那里他人生地不熟的,饮食也不习惯,而且他英语也不好,听说听力c级都没有过……”
林总裁早料到他会如此顾虑,当即发挥他纵横家的三寸不烂之舌,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大道理。
说到最后,师三爷只能表示自己考虑一下,便沉着脸挂断了电话。
最近怎么尽发生些糟心的事?他这是流年不利吗?更年期?
师三爷窝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他直接就想到了徐博雅。他往徐家打去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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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的另一侧,葛岳峙行尸走肉般在走廊脚步蹒跚地走着。眼前的一切骤然陌生得可怕,一切都在摇晃旋转,偏离轨道,濒临奔溃。他思绪混乱,无法可想。
总算扶着墙壁回到自己卧室,他轻轻阖上房门,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板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在繁琐重复的图案中,他漫无目的地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他身份卑贱,能够待在师三爷身边,已是羡煞旁人了。可他从来就不是个轻易满足的人。师三爷是一束纯粹明亮的阳光,打亮了他整个黑暗的童年。他永远忘不了初见他那刻心中的战栗。他像凡人仰望神灵,像池鱼仰望飞鸟,他想离他更近一点,更近一点,努力成为配得上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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