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时何起,我晚上经常会做着同一个梦,梦见我变成了一个鸡蛋之类的东西在半空中飘,那是一个混沌的世界,而我又生怕从这片虚空中掉落下来。这个梦足够荒诞,可它能使我心跳加快,蛋怎敢飞在空中?按老话说,做这样的梦是怀孕的征兆,可我又不是女人怀哪门子孕。这简直叫人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之后这个离奇的梦境便像拍电影蒙太奇手法一样切换到了我的故乡,在梦里我回到了我的童年,梦境中有一条金黄色的土路,路后面全是有关我童年的残片记忆,其中有一梦相是我母亲匆匆地走在这条金黄的土路上,我在后面哭喊着追向我母亲,却怎么也追不上,她走的太快了,而母亲也没有回头等等我,只看见她模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猛烈阳光照射下的金黄稻浪中。我感到了无比的恐慌,为此我就趴在一棵大树突兀在地表上的根札上哭,死劲的哭,对着远方哭了很久很久,哭累了我就在田沟里挖了两堆泥——玩泥巴。我把泥巴捏成汽车,菩萨和狗,捏好后又把它们放在太阳底下晒,我喜欢坚硬的泥人。在我玩的不亦乐乎忘了娘的同时,身边多出了拿着莆扇打盹的老人,光着膀子吃西瓜的汉子,还有抠脚皮的妇女……
梦醒时分,我在乌漆抹黑的被窝中眨巴眨巴眼睛,总感觉除了自己之外一切都已不在了,内心生出莫名的空虚。在梦里出现的这些人我都还能叫出称呼,那些老人可能不在人世了,少些的现在不知怎么样了。总是在这样的半夜里,希望自己又能快快的入眠,世界又将重新的展开。
夏天来临,城市如熟透了的木瓜:丰盈,热烈,腻味,糜烂。在这个季节里,每个人都忙着或想着自己的事,我也不例外:上班,着手买房,想念在上海工作的未婚妻,alei,思考和隐藏着不与人交融的心事。
和我熟一点的人都知道,江衍对自己的头发有一种偏执的爱,对此我还真不敢否认。我有一头漂亮的头发(事实上也有很多人这样认为),它乌黑浓密,软硬适中,没有一跟茸发。我的头发蓄得比一般男的都要长一些,梳成像外国电影中黑发意大利男人那样的经典发式:鬓发撩过耳背,半边刘海像海潮一样倾前过后翻,总之,我真有太爱我的头发了。
在双休日的这个下午,我照常对着镜子仔细打理自己的头发,还臭美地抹了点发蜡。当然,我这是要去朋友家聚会,平常我不抹发蜡的。我换了一套休闲但还正统的衣服,拿了一瓶据说是窖藏多年的人头马红酒。酒是父亲多年交好的上级领导送给他的,父亲不怎么喝酒,只抽烟。这酒应该是真的吧,就这样我便赶往朋友家去了。
多少年了,我和我这位叫谢习盛的朋友在高中就是同班同学,并且读大学也是在同一所;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一直都是这样,以后也会是。从脾性来说,我与他甚为不同,能形成友谊在一开始动机并不纯粹。那时我只知道我与他同班很久了,只了解到他是我们班的团支书,可并不相往来。你要知道在一个班里总有一帮同学是不与另一帮同学搭界的。他是那种在老师面前积极献殷勤的分子,而我总不屑与这样的人为伍。有一次他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绕过讲台走到我座位跟前,说道:“交团费。”官威十足。我看着他自然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种仗势的执达吏,乃跳梁小丑尔。我不缺那几块钱,可我偏不想交,就反驳他说:“加入组织自由,我退团。”他无言以对了。事后他把我请到(是客气的)团委活动室,说:“我可以通融你不交团费,只要你在班上说你交了,这样我下面的工作就好做了。”(那时候的我在班里是个生猛的愤青)我不语表示默认。在默认的同时,我明晓到了两点,第一:其实团费不是按人头算的,只要数目合理交到校团委就行;第二:我有点卑鄙。在这两个想法闪过脑际之时,我发现这个房间里有很多的藏书,恰是破败衰废的校图书馆所没有的,而我热爱书。我尝试性地开口向他借一本,在从他口中发出许可字义声音的同时似乎还带着一方沉甸甸的官印,这是我人生早期为数不多对权力那种妙不可言的魅力的认识。之后我经常寐着心跟他套近乎,向他借书看。这实为小人伎俩,然鲁迅有言“偷书非偷也”更何况我这般呢。不可否认,正是通过这样借书还书的过程,我发现他这个人还不错,慢慢的我们就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
我觉得我应该用小学生写作文的那种文笔去形容谢习盛。老师眼中的好学生,父母心里的乖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中规中矩,本分稳重。我经常能从他身上看到人幸福的本质:大学—恋爱—工作—买房—结婚—生子。他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平凡而简单,虽算不上很优秀,但其所拥有的让人艳羡。幸福是简单的!是呀,这个道理或许每个人明白的像自己手指的数目那样清晰,可又有多少人却用这双手指蒙住自己的双眼不见呢。
谢习盛身上围着围裙,他为我开了门。“来啦!”他说。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他老婆蒋萍正一股劲儿的在厨房里操什着。“江衍来啦,你里面坐去,我做饭。”
“嫂子辛苦呖!”
谢习盛脱掉了围裙,把它挂在壁钩上,陪我进来。说:“最近在忙什么呢?好少见你。”
“倒没有。”我说。
围在客厅茶几桌旁坐了些人,俩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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