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著他主动收线,而在他说话的前前後後,陶如旧始终没有开口回应过他。
傍晚的翠莺阁凉风习习,然而陶如旧没有出去纳凉,他坐在屋子里整理素材。今天的素材并不多,他反反复复整理了几遍,毫无意义地拷贝了几分,然後又突然全部执行了删除。
他几乎想要放弃。
不是因为害怕这里的黑夜,反而是因为凌厉。男人倨傲的态度和过於明显的轻蔑让他觉得自尊受挫,然而最让他感到气馁的就是,面对著凌厉的不友善,自己还必须笑著忍耐。这种打左脸送右脸的日子让人窒息。
然而半途而废,岂不是更落人口实?他苦恼。
正在出神,有人敲门。
是花开,抱著一本本子一支笔。这几天在崔莺阁他与陶如旧之间的交流几乎都是这样进行的。
(怎麽没有出来纳凉?)
“心情不好……”
(是因为早上凌总的事情麽?)
陶如旧叹了口气。
“你怎麽也知道了?”
花开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银色的手机。
(凌总买给我的,说有事可以发消息。)
“他对你很不错。”说这句话的陶如旧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比照著自己被人奚落的悲惨命运。然而听者有意,花开悄悄地红了脸。
(我是残废,如果出事了凌总处理起来可能比较麻烦吧。)
“不会说话不是残废。”陶如旧看著眼前的少年,并不忍心将那两个字加诸到他身上,“你不会说话,一点也不妨碍我们的交流,所以你不残缺,更不是残废,嗯?”
明白他的好意,花开笑著点了点头。
(我把号码也留给你吧?)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又无声地“交谈”了一会儿,快到十一点锺,秦华开回去了自己的屋子,剩下陶如旧一个人对著天花板发呆。
或许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正要再次打开电脑,手机突然发出了急促的短信提示音。
是花开发来的,
(陶陶,大阿福在我窗子外面吵得厉害,我晚上来能睡到你这边来麽?)
五分锺後,带著竹席与铺盖的秦华开立在了门外。陶如旧连忙帮他接下东西放在桌上,同时将自己的枕头铺盖挪开,用报纸垫了铺在地板上。花开见状想要阻止,但是陶如旧三两下便收拾完毕,同时对他说道:“明明是你在帮我的忙,我又怎麽好意思让你睡地上。”
花开原本是想要与陶如旧同睡在床上的,这时候也不方便再说什麽,只能点头。
或许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会做噩梦,这一夜陶如旧睡得十分安稳,只是水泥地上到了夜间异常寒冷,醒来的时候陶如旧已经不由自主地裹成了一只粽子。
那天之後,花开便搬到了陶如旧的屋子里过夜。有时候小李也会过来凑热闹,拉来郑青龙,四个人打牌到近十一点,然後各自回房睡觉。吕师傅严厉禁止戏班子的成员在十一点後走动,被他老人家捉住的後果听说不亚於厉鬼缠身。
没有了晚上做噩梦的顾虑,海岭城中的采风生活一下子变得无比美好。陶如旧甚至还向吕师傅学习了一些昆曲的唱段,小李也指著自己那些头面,说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把陶如旧打扮成小丫鬟调戏调戏。
自从上一次的“神经病”与“没有几量肉的小鬼”事件以後,凌厉就再没有与陶如旧通过话。事实上因为信号的问题,这几天来陶如旧一直刻意忽视手机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他没有注意到这几天的深夜,小屋几乎都是处於无信号的状态。
而第六天早上,凌厉居然又来到了海岭城。
夕尧湾的案子经过四天的谈判终於有了结果,完成任务的凌厉却不急於返回。每年夏天,他都会留给自己差不多一个月多的休假时间。相比家族中的其他成员这不算最多。但是度假的地点却绝对是独一无二。
就是夕尧郊外,荒凉多於优美的海岭城。
海岭岛上除了海岭城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渔村,守著一片不大的沙滩。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海岭岛上唯一的沙滩,其实不然。就在小岛的另一边,被海岭城挡住的一个树木茂盛的角落,有一片面积更小,风景却异常优美的所在。
凌厉的度假别墅就巧妙地隐藏在海边的这片荫翳之中。
陶如旧再次看见凌厉的时候,男人依旧是花色衬衫褐色墨镜,一头金褐色短发在海风中撩动。
“喂。”他掐灭手上的烟,对陶如旧说。
“我是来享受度假生活的,不接受你的采访。”
面对男人的嚣张,陶如旧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顺便一手揽过身边的花开。
“托凌先生的福,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切入点。”
“一个残疾少年在仿古城中成长的经历。”──虽然还没有正式取得花开的同意,但是陶如旧已经在心中已经这样确定。
秦华开并不知道自己被陶如旧拿来当作了挡箭牌,他只是冲凌厉微笑,比著手语说自己与陶如旧已经是好朋友。
“如果花开自己同意,那自然是最好。”
陶如旧的判断是正确的,事情只要涉及到了花开,凌厉就不会再刁难。这个发现让他在长出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萌生出了一股说不清楚的酸涩。
凌厉到来的这一天是星期二,也是戏班子例行放假的日子。大家都准备著到夕尧城里添置一些东西。花开因为不能说话,需要的东西一般都是列出来由小李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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