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却不得不怀疑。他闭上眼睛细听那二胡曲,粗糙是第一个印象,有一处明显是中断再剪辑起来的。然而细细品味之後又有一种原生的韵味,倒像是演奏者在用乐器说话,诉说喜怒一般。
这声音虽不完美,可是叫人听得上瘾。
陶如旧对二胡的演奏者好奇起来,正犹豫著是不是要开口询问,凌厉却突然换掉了光碟。
接下来是最最寻常的公路音乐。数十首集结在一起的那种合集,其中几首鲜明的节奏配上过於优秀的音响,震得陶如旧耳膜发疼。
这时候他才发觉凌厉自己还带著一副银色的耳塞,显然是在听别的东西。
或许刚才那二胡曲他根本就不想放给陶如旧听,只是带著耳塞一时不察,在发觉拿错了盘之後就立刻换了回来。
然而陶如旧宁愿去听那首二胡。
强烈的音乐节奏,过於优秀的减震装置,开启了空调的封闭车厢,以及一个并不友善的车主人。十分锺後,陶如旧的晕眩感如期而至,跨海大桥已近在眼前。他只能咬牙攥拳,拼命将自己挤在有风景的小片区域。从倒後镜中,他看得见凌厉的墨镜,这同样意味著凌厉能发现他此刻的表情──一个面色蜡黄而双唇惨白的乘客。
跨海桥梁与影视城同样是凌氏在九十年代初修建。八百米的跨度过去後,海岭岛西北角就呈现在了二人面前。
因为曾经是一处海岬,海岭岛上并没有太多的沙滩,唯一一处是在大桥附近,也是岛上渔村的所在地。
“还好麽?”
下了桥,凌厉暂时在路边停车,打开中控,同时对著倒後镜问了一声。陶如旧一边挤出惨不忍睹的微笑,一边推开车门两三步跑进了灌木丛中。
凌厉看著青年仓皇的背影,悠闲地点燃一支烟。
再回到车上时,陶如旧觉得舒服了不少,只是被凌厉看见了他刚才狼狈的样子,心中无形的自卑感又增加了几分。
重新上车後不到十分锺,影视城标志的十余座牌坊便出现了。
四周很安静,亦不见其他行人。汽车穿过牌坊群来到停车广场上,下了车,面前是海岭城仿古宫殿一般的大门。
凌厉去停车,陶如旧将行李放在地上,四下里打量,广场一角停著两辆旅游巴士。正门检票口立了四个工作人员,其中有两个人认得凌厉的坐车,一边朝对讲机中说话,一边赶了过来。
凌厉停好车,工作人员立刻将右侧门打开,拆掉门槛,开出一辆观光用电瓶车。车沿著仿古的城墙行走,直接将二人送到了海岭城中央控室。那是一座同样仿古的小楼,只在隐蔽的地方装设一些现代设施。总负责人孙镇道将二人迎入会议室,园区内各个景观的七位负责人已经齐聚在内。
“这位是陶如旧陶记者,来这里采风,你们可以向他介绍情况。”
凌厉开门见山,十数人一齐投射过来的目光让陶如旧不自在。
“还有,陶记者可能会在城中体验一段时间的生活,其中开销由我们这边负责。”
没料到凌厉会做出如此布署,虽然也明白在这种地方生活花不了什麽钱,心中还是漾起了一丝感动。
听到了凌厉的这个决定,各位负责人之间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接著是孙镇道提出了异议。
“凌总,海岭城目前晚上没有参观项目,城内一般也不留人守夜,您看……”
以为这是在提防自己趁无人值守时获取商业机密,陶如旧抢先说道:“请放心,我只是想要观察一下城中员工的日常生活。”
上午那通电话之後,他就开始重新思考报道的亮点,或许应该从当堤的员工入手。
听了他话,孙镇道摇了摇头。
“陶记者误会了我的意思。”
这个四十出头的黑瘦男人微叹了口气。“凌总若是坚持,那我就去叫他们准备。”
凌厉点头。
“就安排在‘翠莺阁’里和老吕他们一起。”
“翠莺阁?”
陶如旧听著这个名字,立刻联想起了“怡红院”、“万花楼”,嘴上不说,却将余光投向了会议室墙上挂著的大幅城区鸟瞰图。
果然,他在东北角上的江南区花街上看见了这三个字。
“那是勾栏,而不是妓寮。乃是明代建筑里用於歌舞百戏的场所。”
凌厉捕捉到了陶如旧的目光。
“那里有一个昆曲戏班长年居住,你可以和他们在一起,彼此之间有个照应。”
这件事不用陶如旧本人做任何决定,凌厉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等到陶如旧後来与戏班的人混熟了才知道,从前也有些想要访问凌厉的记者,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骗”进了这座海岭城。
在这座仿古城中,从没有哪一位记者,捱得过两个晚上。
凌厉说与负责人有事要议,陶如旧便在电瓶车驾驶员小陈的带领下先行游览仿古城全景。
45万平方米的园区其实从售票处外就已经开始,围绕园区的城墙即是用来拍摄城池外景。内部大致可以分为七个区块:关外雄风,烟雨江南,皇城壮景,武林名宿,千佛古刹,幽冥地宫以及海港战场。
“我们这座影视城,几乎能满足所有古装电视剧的拍摄需要。”小陈带著陶如旧在千佛区的碑林间穿行,“只是最近几年不景气了,现在又是淡季,游客真的不多。”
说话间一队带著国旅棒球帽的游客在导游的带领下走了过来,将近午时温度已经有些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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