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澜闭了闭眼,态度冷淡,冷笑道:“邵扬会这么和气派人来跟我道歉?苏先生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确实不是。”那人笑容不变,压低了声音凑近宣澜耳边道,“邵先生的原话是,‘再见到宣澜和那个丑八怪在一起,直接打死。’”
宣澜垂着眼,面色如常:“还有呢?他说有是打死丑八怪还是打死我吗?”
“这倒没说。”那人似乎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不直接打死我们呢?”宣澜淡淡开口。
“我们?”那人抓住了关键词玩味一笑,抬眼看向他。
“邵先生说了,还没玩儿够你呢。”
☆、黎顾
那人说完便径直走了,再不看他二人一眼。
宣澜咬了咬下唇,一言不发地回去扶黎顾上楼。
黎顾也很识相地再没有开口。
宣澜家里是典型的两室一厅,很适合三口之家居住,宣澜开了灯,黎顾才察觉家里空无一人,也不像是有人常居住的样子。
注意到黎顾投过来探视询问的目光,宣澜方淡淡开口:“我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是平淡,全然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伤之意,像是在念一则毫不关己的新闻。
黎顾一愣,讪讪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又不是你害死他们的。”宣澜颇为嘲弄地看了黎顾一眼,“他们是出车祸去世的。我初三暑假那年。”
“那你就一直一个人?”黎顾颇有些难以置信。
“也不是·····有时候邵扬也会过来。”
黎顾闷闷地“哦”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你喜欢他么?”
宣澜正在换鞋,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像是很诧异地看向黎顾,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咳咳、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喜欢他······?”
宣澜不等他说完便冷冷打断他:“我不是同性恋。”
这回换黎顾呛住了:“那你·····”
“那我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对吗?”宣澜换好了鞋子站起来,拿过那个木质饭盒,打开看了一眼,鲜虾粥还是温热的,嫩红的虾仁合着洁白的米粒混在一起,上边撒了一点葱花,发出扑鼻的香气,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然而宣澜只看了一眼就把那粥尽数倒进了马桶。
“我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根本不会主动去见他。”
说完他没有理会黎顾的愕然,径直走进客厅,打开了灯。
看得出客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沙发上都蒙着一层白布防止落尘,宣澜掀开白布,清理了一下,又从卧室抱出一床薄毯,冷颜对黎顾说:
“今晚你睡这儿。”
在简易地包扎了身上的各种伤口、收拾完二人换下的脏衣之后,黎顾终于躺在了宣澜家的沙发上,各种记忆联想纷至沓来压入他的脑海。
从某种意义上说,黎顾和宣澜并不熟。
确切地来说,黎顾和任何人都不熟。
因为容貌的缘故,自小便没什么伙伴与黎顾交好。他母亲早亡,生前与他父亲早已经势同水火剑拔弩张,二人一天都没有相爱过,只是因为家族利益被迫结合,父亲在婚前有个女朋友,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听家里的老人说过,那姑娘只是出身不好,论容貌真是可以称得上是国色。
国色。
黎顾听人讲到此节的时候时常会想,这姑娘究竟有多漂亮,能让他父亲心心念念了一辈子。
黎顾的母亲叫黎芷,生得并不漂亮,她是大家出身的小姐,和黎顾的父亲堪称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虽然容貌普通,但自幼跟着名师学习芭蕾,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气度高华,也堪称名门淑媛。大学读到一半便被家里逼着嫁给了他父亲,黎芷在大学里也有自己的男朋友,自然是极不愿意的,他父亲也不愿意娶她,也不知道家中长辈生了什么方法逼得二人各自分了手结了婚。
新婚伊始二人已经生了嫌隙,蜜月没有过完便开始吵架,一直吵到黎顾出生也没有好过一天。
黎芷是难产而死的。黎顾生下来就没有了母亲。
因着憎恶他母亲的缘故,他父亲对于他这唯一的独子也爱得十分有限,满脑子都扑在工作上连家都不愿回,只把他丢给保姆和管家照料。
如果他父亲肯多关爱他一分,他小时候也许不会被歹徒得逞绑架了去,黎顾当时还小,记忆十分模糊,这都是后来家里的管家告诉他的。
那绑架他的歹徒似乎并不为钱,只是为了寻仇——是寻他母亲的仇还是寻他父亲的仇呢?
这个管家倒是没有说,他只说是那歹徒划伤了黎顾的脸,又因为错过了治疗时间,这才给黎顾留下了这道终生难以磨灭的疤痕。
黎顾在黑暗中摩挲着自己的那道长长的伤疤,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了别人投来的各种或恐惧、或同情的眼光,从幼时的羞愤难过到如今的漠然置之······
最终却还是他父亲派出的人救了他。年幼的他浑身是伤一脸惊惧地躺在医院的时候,父亲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只派了助理每天前来查看他的情况。
上小学的时候,他尚不知美丑为何,只听到同学们每天在背后议论他“丑八怪”,有一日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打过去,从此再也没人敢说他的坏话,他也从此再也没有过朋友,一个人孤僻地长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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