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难得轩雅从云南来看自己,安妮请了几天的假期,她其实不希望轩雅来看她的,她怕自己的狼狈,自己的不堪被轩雅看穿,她不喜欢别人看穿自己,这么多年了,她把自己裹在一个严严实实的袋子里。这一切的开始,从看到朱晨的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注定了,她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不接电话,不打电话,有的时候家里的电话也不接,也不打,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个家庭造成的。
安妮还是开着车子,带着轩雅在市的中心,逛了一圈,说,雅姐,你看这美丽的夜色,在家里是看不到的。何必要回去呢,在这里不是很好吗?难道还要回去,去大山里呆一辈子吗?还是像自己的爸妈去放牛放羊,这里只要有钱,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很方便。我已经习惯了,喜欢上这样的生活。轩雅说,我喜欢跟父母一起生活,喜欢那些小朋友,虽然没有这里好,但我觉得我过的很幸福,一觉可以睡到天亮。这几天在这里,晚上都没有睡过安稳的觉。也许我只适合平平淡淡的生活。不适合轰轰烈烈的。因为那里是我的根,我离不开它们。已经习惯了家乡的空气,风景,人和一切的事物。我很怀旧,要是让我在这里生活。我真的不会安心。
怎么。你喜欢那种平淡的生活。教教孩子,守在父母身边。和朱晨结婚生子。
对呀,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
其实安妮也想过那样的生活,可是她不能选择。因为家里需要很多的钱,母亲病了,养父身体不好。在她的心里,她要挣很多的钱。轩雅有的,她什么都没有,她憎恨一切的贫穷,一切的寂寞。
安妮苦笑着,手不停的转动车的方向盘。
在一个热闹的酒吧门口停了下来。她喜欢这样的滚动的音符和形形色色的人流,在这样人群中,才能让自己放松,因为平日里的工作太繁杂了,你想高别人的工资,你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因为,在这样的都市里,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有的只是自己的头脑,自己的双手。自己就一个人,谁也不认识。这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社会。轩雅很少来这样的场所,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所不安。况且自己的家乡也很少有。车子才停下,就有保安过来,还有不断地人过来打招呼,可以看出她是一个老顾客了,和那些人讲着不同的口音。轩雅听不懂。都是一些粤语,客家话,看着她们有说有笑。轩雅疼在心里,因为这些人都是打扮的腰肢招展的。浓浓的香水味。绿绿的眼睛,红红的眉毛。接着安妮的手指上夹着别人给她的香烟。
轩雅跟在后面,安妮走在前面,走上一条宽宽的台阶。嗨,安妮。你好,欢迎光临。来到吧台的前面。柜台是两个瘦高的穿着黑色马甲,白衬衫的小伙子,带着黑色的蝴蝶领结。安妮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一打百威啤酒。
轩雅在想,真的,她离安妮越来越远了,想靠近,离得越远。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的失败,她有时真的想把自己所拥有的都给安妮,却不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要什么?她们没有了交点,像两条平行的线。没有了共同的语言,她现在所喜欢的是黑色,而自己是白色。更多的是沉默,倾听。看着安妮那熟练的抽烟,喝酒的动作,还有那些不同的口语。更是看到她的脸,她的手指,她的牙齿。从前那个喜欢穿白色裙子的,牛仔裤的女孩不见了,生活已经截然发生了截然的不同的变化。
轩雅说,妮妮,要多久才回家。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就喜欢这样的生活。怎么,雅姐,你来看我,你呀,想在多久就住多久。
轩雅说,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和朱晨,现在看到你们了,心里总算落下了一颗石头。
安妮说,我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多挣点钱,最近市场部景气。做什么都不好做,打工也不好打,能多挣一分就是一分。等挣了很多的钱,也许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许我还可以北上广,去撒哈拉沙漠看看,或者去越南,非洲,看看。那些地方很贫穷,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轩雅说,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家吗?不想你的妈妈吗?你的养爸吗?她们已经老了。她们不求你什么?
安妮没有说什么,一直在不停的吐着烟雾,不停的在喝着啤酒。天气很冷,她在不停的咳嗽。她苦笑着,她又何尝不想呢?她摸着轩雅的手,摸着她的脸,心里在想,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不管我怎么的努力,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也想要一个温馨的家,一个爱我的朱晨,一个好的工作。而这一切确是遥不可及。一切都是梦。看着自己多年的摧残,脸被烟酒毁了,身体被不同的男人糟蹋。这一切能怪谁呢?上天给我的竟是这样的命。现在只能穿黑色衣服,戴褐色墨镜,来遮掩自己这颗空洞的灵魂。每天都在镜子面前抹上艳丽的装束。
小的时候,自己的妈妈就不该相信那个算命的老人说的话,说自己就是一个大富大贵的人。她摸着自己脖子的那块痕迹斑斑的玉,她在想朱晨,在想那个穿着白衬衫,瘦高的英俊的少年。嗨,安妮,你笑起了很好看。那是朱晨,那是她的王子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她想起自己的父亲死去的时候,没有掉一滴眼泪,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母亲不停的哭。那个时候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她现在知道,坚强的背后自己有多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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