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官只想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进洞到篝火边,和自己的同僚待在一起去,然而他总是不好的运气再一次连累了他,雪满坡回过头,对他道:“这位大人,陪一个老人说说话吧。”
雪满坡的确是一个老人,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平民没有几个能活到这个年岁。而雪满坡以强大的灵力作支撑,让自己看上最多三十几岁,却也遮掩不了眼角悄然爬上的皱纹。
一个飞燕卫走出洞穴,接过侍官手里的木柴,给了他个眼神让他谨慎,然后退回洞中。
侍官只能回答:“您想说什么?”
“你说,等我死后,会变成一颗怎么样的星星呢?”雪满坡问。
这个问题让侍官愣住片刻。
一千年前的三陆笼罩在黑暗中,天空上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大巫扶桑和他的火化为了太阳,而这一千年里死去的每个大巫,都化为星辰,才有了如今这璀璨的天空。
“大概是个很亮很大的星星吧。”侍官回答。
“哪有星星比太阳还亮,又哪有星星比太阳更大,”雪满坡将视线移开,“太阳的力量,真是让人着迷啊。”
“是吧。”侍官敷衍着。
“真想去千年前,见识大巫扶桑到底是何等人物,或是见一见太阳大巫,可惜太阳大巫那仁死在五年前,她从未踏上过中陆,我过去也未曾去过青陆,当年重哀帝要青陆献上质子,来的为何是赫连郁,而不是她呢?”
“很可惜。”
依然在敷衍的侍官想,要是让他们国师发现雪满坡的企图,这位恐怕得真的回归冥河了,毕竟国师是为了妹妹连皇帝都打的人。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雪满坡道,“赫连那仁死后,太阳金章到底落在何人手里。”
“那仁可汗死在大雪山,太阳金章自然是在大雪山。”
“不,不不,我想,一对双生子的天赋必然不会相差到那样打的地步,是不是?赫连郁虽然不能成为太阳大巫,却不代表他不能接受太阳金章。当年和我这位小师弟同在星台学习时,就已经见过他的胆大妄为,按照事理推断,太阳金章必然是在他这个杀死赫连那仁的人手里。”
“国师没有杀死那仁可汗。”
没料想到会被反驳的雪满坡重新将视线落回在侍官的脸上。
黑围巾遮住侍官半张脸,雪满坡只看到了侍官的一双眼睛,褐色的眼睛如琥珀般清澈,里面是属于少年人特有的不服输。
“那我们来打个赌好了,年轻人,”雪满坡道,“再等几天,各方万事俱备,太阳金章到底在不在赫连郁身上,自然可见分晓。”说完这句,他又继续抬头仰望群星,“我原本想让他死在云屏,对赫连郁而言,死前重归故土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啊,不过死在琼水也不错,距离故乡不过一步之遥,却再也不能返回,灵魂游荡在荒野,悲伤叹息……我心里就快活了。”
说到最后,雪满坡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侍官趁着他走神悄悄返回洞穴中,没有听到最后溢满恶意的低喃。
“赫连郁死后,会变成怎样的星星呢?”
第四天,再一次降雪了。
伴随着奶茶,奶糕,抹了一层粗盐的手抓肉,以及在腌制在坛子中的野菜,赫连郁对乌伦道:“今天你可以尝试一下罗天万象。”
第12章 人人都在帮大巫表白
“你如果在罗天万象上有天赋,说不定能自己将身上的毒解去。”赫连郁用这样一句话激起少年的斗志。
乌伦并不知道,哪怕是赫连郁,也是五岁起就在青陆的大巫帐篷开始学习罗天万象,因为在通灵上的天赋太低,便把大部分时间花在练习罗天万象之术上,就算如此,他也是二十二岁成为大巫时才将此术大成。一句话就往乌伦面前吊了个萝卜的赫连郁看着乌伦闪闪发亮的眼神,心中暗笑,开口为他解释罗天万象。
“罗天万象之术,乃是心术。”
他道:“它掌能控你的身躯,替你拒绝一切外物,你必须集中注意力,感受你的身体,然后蔓延到身体之外。”
听完这个解释的乌伦,再一次,懵逼了。
“根本听不懂啊。”他对女奴说。
此刻他是在帐篷外,全罗秋这几日在他的帐篷外——目前已经属于大巫了——搭建起了一个新帐篷,就挡在旧帐篷的门前,反正大巫不出门,大巫带着身边的那个可能是徒弟的小孩也不怎么出门,全罗秋这样做,还能挡下一些居心叵测的事情。
全罗秋的帐篷前后开了两个门,乌伦此刻就在自己帐篷的门前,全罗秋帐篷的后门后,两个帐篷之间,练习罗天万象之术。
那两个女奴这几日都在这个小缝隙里烹饪他们的一日三餐,她们小心翼翼洒下主人为了款待贵客而拿出的香料,翻动插在炉火上的铁杆,然后用白银小刀在肉块的表面割出整齐而漂亮的裂口。
乌伦耸动鼻子,开始怀疑起大巫让他在这里练习的用意来。
那两个女奴笑嘻嘻地看着他,递上一块羊肉。
“那么您在这里来,是干什么呢?”她们问。
“他说我的第一课可以从挡挡雪花开始,站在落雪里,不让雪花落在身上。”雪花轻盈而柔软,哪怕是施加很小的力也能飞出很远,一旦巫术成功,效果非常明显,这是集合了时间和地点后才选择出的练习,不能说是不聪明的做法。
然而乌伦闻着烤肉的香味,就只想着吃去了,哪里能集中全部心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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