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颐在灯下翻着泛黄的账册。终于伸出手来摁了摁酸痛的眼睛。
他果然猜的不错,这郑安城是刘钰出手军中粮草的地方之一。今年他从丹阳倒出来的粮草应该就是从这里运出去的。
但若是仅仅有关刘钰,郑安这地方并没有什么好查的:他从这里转手的粮食只能算作九牛一毛。刘蒨让他来的目的,显然不止在此。
刘颐心里已经有了个念头。这郑安说在西北,其实很靠近北边。再往东两日的路程,就到了瑞江,瑞江可是有大港口的,通过这港口,整个东边的粮食至少能运来三成!
刘颐愤恨的皱起了眉头。瑞江也是北境粮草的来源之一,然而从瑞江运来的粮食只有四成运入军营,剩下的空缺都要由贫乏的西北供应。他问起那个县丞才知道,单单是郑安的县太爷今年就从瑞江低价购进了数百担粮食,问起是谁把粮食卖给他的,自然是缄口不言,就连时时帮他走账的县丞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别人了。
刘颐愤恨的想,估计这郑安见过这几百担粮食的不超过三四个人。
西北边境上的百姓正是饥寒交迫的时候,将士们浴血奋战于前线,竟想不到朝中还有这般恬不知耻的贪官污吏!
他恼怒的把手中的笔摔在账册上,笔上的墨迹洒在翻开的一页,污了一排字。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这些账册做的“极好”,单单看它们哪里会想到笔笔划划写的都是贪污粮草、倒卖军用物资的款项?!刘颐看着这点点墨迹冷冷一笑,他也不是吃素的,自然知道桌上放的这几本账册,只要他们咬死了不承认,终究治不了罪。只是他手里有那县丞偷带出来的一本“真账”,虽然数目不大,但足以说明一二。
他慢慢的站起来,坐了几个时辰,腰眼疼的实在难受。
窗纸上透出一个站在灯前的人影。
忽然,一阵疾风袭来,刘颐下意识的往后一闪,急急扭头定目一看:一杆箭牢牢的钉在桌面上,整个箭头都没在桌里;再往右边一看,窗户纸本就不牢靠,被箭疾驰而来带的疾风一冲撞,早已经掀开半扇来,月光下显眼的看到对面屋脊上落着一个张弓搭箭的人影!
许是徐可宁他们发觉了院中的异状,窗外刀剑碰撞声四起。刘颐瞥见窗外情形,急扭头,看见屋脊上的人影又搭了一根箭在弓上,于是奋力抽出墙上插着的箭杆往面前一挡,轻轻“当”的一声,射来的箭杆偏了力道,避过了刘颐嵌入墙里!
屋门被哐当一声撞开,一个红色的身影持刀扑了进来,大声的喊了一声“王爷!”,连忙挥刀替他挡开射来的箭矢。一时间,屋里叮当声四起。
射箭的人想必有些功力,箭箭气势凛然,密集有力。尚且不知晓屋外是个什么状况,但听声音急切,也必定是场恶战!如此苦撑,实为下策。刘颐在箭雨里四下一看,揽住面前的徐子鸢,往后一闪,滚入案几下,险险的避过了齐发的三箭。
两人躲入案下,从案下空档处射来的几支箭被徐子鸢用大刀荡开。趁这间隙,他迅速从案几下的暗格中抽出一本薄薄的、泛黄的册子,塞进衣襟里,绑好腰带。
这伙人必是为这本账册而来的,只是不知道消息居然走漏的如此之快。本打算赈灾之事已毕,明日就带着这本账册起程回京,如今看来却是疏忽大意了。
徐子鸢看刘颐动作,晓得他这是准备带着账册逃出去。忽的咬了咬嘴唇,用没握刀的那只手抓住他的腕子道:“账册给属下,他们追我,我有办法对付!”说着从衣裳里侧抽出一柄通体乌黑的短刀,递进他手里。“您带着刀防身,属下一定把这册子安全带到!”
四目相对下,刘颐接过刀别在腰间,一手按在胸口的账册上,有些迟疑。
他本身武艺低浅,这账册在他怀里,的确不如交给子鸢更稳妥些。
但他并不愿如此做为。一是因为徐子鸢毕竟是个女子,他堂堂七尺男儿,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到一介女流手中着实说不过去;二就是……她毕竟是成怀王刘蒨的人,这本账册要是落到他手里,他定不会拿出去指控襄王和刘钰!
这样想着,他随手捡了身边不知什么东西,朝屋里的灯火扔去。灯一下子被盖灭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箭矢的密度突然停滞了一下,看来那房脊上的拉弓者看不到屋中人影了。
趁这短暂的空档,他扯着徐子鸢一起滚到屋门前。忽的屋子里又亮堂起来,两人惊讶回身,才明白过来,那射箭的刺客用火箭射中了屋里书架上的书,纸张干燥易燃,一下子腾起火焰,朝周围的木质器物上蔓延了过去。
眼看着又有几支火箭射了进来,刘颐迅疾的打开屋门,一抬首只看到一支锋利的箭矢凶猛的朝自己胸口刺来,事发突然,由不得楞在当场,待一声脆响时才回过神来。原来是身后的徐子鸢横了大刀挡了这箭。
这几遭下来,刘颐倒是对这射箭的人颇感兴趣。极准且果断自是不必说,应变却也十分机智,只是不知道这是哪位?
这样想着,再看院中已经厮打成一片:血溅的遍地都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他带来的几十个人只留下七八个还在与黑衣刺客厮杀着。
徐可宁正死挡着三四个围攻他的刺客,见其中一个抽身攻向自己身后,定睛一瞧,才看到自己妹子护着刘颐出来了,急忙喊道:“快走!”
刘颐自开头那两箭略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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