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稀疏疏几棵杨柳,像打蔫的病人站立在路的两旁,疯长的茅草倒很识相地退到两边,把一条狭窄但还算平整的小路给让了出来。路边两三间低矮的土房,东西两头各斜挑出一面旗子,一边写着“酒”字,另一边写着“客栈”二字,连个正式名称都没有。
这是青龙城外官道近旁的一个地方,离城大约一个时辰的行程,沿途没有其他旅店,因此这里是进出城的行旅商人途中打尖的首选地,偶尔也会有几个客人住店过夜。
这天傍晚,从西边官道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样子挺怪,头发结成一个一个小小的球,脸上沾满了污垢,身上的衣服积了厚厚一层泥灰,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说他是客商,旅店的老板和老板娘却着实没见过这样的客商。说他像乞丐吧,他居然拿出一大锭银子,嘴里嚷道:“上酒!”
既然有银子,就可以吃香喝辣,还可以找一张床睡觉。这客人就在店里住了下来,每天只叫“上酒”,也不怎么吃菜,吃完酒便在房里呼呼大睡。老板娘每回上他的房间,都要捏着鼻子,那股味道,实在无法忍受。
但有什么办法?再难闻的味道也得忍住,因为人家有钱!
这个世界,有钱就是大爷,不管他是美的丑的,是干净的,还是污浊的,总之是要你伺候的大爷。
可是,两天之后,这位大爷拿不出钱来了,老板娘的脸色也就不太好看了。
“客官,有钱住店,没钱走人,既然你的银子花完了,你令可以下得委婉,也可以下得直接,对这样的客人,似乎就没必要讲究什么艺术了。
“怎么,这就要赶我走啊?刚刚才给你们那么大一块银子,就说我没钱了?你们这不是黑店吧?”
“黑店?我们敞开大门做生意,不抢你一分一毫,凭什么说我们是黑店?”
“不是黑店你怎么就撵人呢?”
“住店要钱啊,你把银子拿来,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
“谁说我没银子?过几天我一分钱都少不了你的。”
“今天住店就得今天付钱,客官过几天有钱,那就过几天再来住呗!”
“我就偏不走,看你这黑店能黑到什么程度!”
“不走是吧?好办!”
老板娘冷笑一声,嘬嘴吹了一声口哨,一个又黑又壮的大汉马上就站在她的身边。
“铁牛,这位客人不想自己走路,你帮他‘走’到官道上去。记住,千万不要把客人弄疼了!”
铁牛“嗯”了一声,进入房内,用一只胳膊就把那客人双臂箍住拦腰夹在腋下,那客人竟然动弹不得,但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铁牛便在他脖子上劈了一掌,他当即晕了过去。铁牛来到官道上,把手中的人随随便便往路边一抛,那人就像个布袋一样“卟”的一声落在地上,马上又从昏厥中疼醒过来。他呻吟着,全身骨头都在痛,但铁牛瞧都不瞧他一眼,自顾回旅店去了。
现在,这个人的处境跟他的穿着样貌算是完全吻合了。以他这样的打扮,根本就不应该去住店,他在路边走着,估计会有心肠稍软的路人扔几个铜钱给他,这样一天下来,他肯定会有不错的收入。
莫非他那一大锭银子就是这样来的?
但不管怎样,他终于囊空如洗了。
从遥远的西边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了离青龙城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却又为何逡巡不前?
是不是近乡情更怯?
马上就要到青龙城了,他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不是怕谁认出他来?既然怕人认出来,又为何执意要回这里来?这城里是否有他朝思暮想的人儿?
这许多问题,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答案。
或许,有些问题连他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他站在官道上,眼望东方,那座城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他似乎还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唤:“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别再四处漂泊。”
但最后,他背转了身,向着夕阳走去。他不知道该走向何方,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身后的这座城,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他选择继续流浪。
就在那客人转身西去的同时,旅店里驶出一辆马车,见不到车夫,马儿踩着优雅的步伐跟在客人的身后,达达的马蹄声也没有引他回头看一眼。
当马儿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马车里飞出一条鞭子,蛇一样灵活的鞭子轻轻一卷,那踽踽独行的客人便从官道上消失了。
马儿掉了个头,奋蹄朝前跑去。它的目的地,是东方道路上的青龙城。
一盏灯,一盏纸糊的气死风灯,把朦胧的光线投在他的身上。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泡在一只巨大的木桶里,身上什么都没穿。一头脏得打结的长发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还发出一缕陌生的香味。桶里的水一点都不脏,上面还漂着一些红色的散发着幽香的花瓣。显然,他在进入这桶水之前,已经沐浴过了,否则以他之前那一身污垢,没有两桶水恐怕都洗不干净。现在,他那英俊的面貌毕露无遗,只要见过他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他就是那个从青龙城消失了几个月的赵悝。
赵悝正在想这是怎么回事,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去看,一个身影“哧溜”一下滑进木桶里,几朵水花溅到他的脸上,他抹了一把脸,然后就看见一个人,一个女人,在木桶的另一边冲着他微笑。
那是一个绝美的金发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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