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如此人品居然只是个仆从,不知他的少爷是什么人物。可庆安城中所有的权贵人家没县太爷不熟悉的,少年身上并无任何一家的标示,他越看越是怀疑。
沈光明见他这样不断上下打量自己,微微笑了一笑。
“我是鲁王府的人。”他说。
县太爷的脸色再次剧变。
沈光明不再说话,平静站在一旁。
县太爷呆了一阵,小心探问:“你的主人是小王爷?”
沈光明没理会他,鼻孔冲着他翕动,很有狗仗人势的傲气。
屋里沉默了一阵,只听县太爷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小王爷找云云姑娘去,是为了什么事?”
他刚刚说完便愣了一下:沈光明伸出食中二指勾勾,明显是想让他掏钱。县太爷立刻乐呵呵地把一块分量颇足的银子塞进了沈光明的手里。要放在京城里,王爷府里的仆人,面子可比他这个六品小官还大。他不能不示好。
沈光明将银两别入腰带,脸上仍是一派平静:“小王爷不仅请了云云姑娘,还请了云绣阁的潘老板。大人您也许不知道,云云姑娘看布眼光十分老到,潘老板更不在话下。小王爷请他们去,是为了鉴一匹布。”
“什么布?”县太爷更加好奇了。
“飞天锦。”沈光明微笑着说,“世间金贵无比,仅有二匹。”
唐鸥蹲在屋上,将沈光明和县太爷的对答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笑了。
他此时才明白沈光明的用意。鲁王爷管辖包括庆安城在内的几个城镇,沈光明自然听过他名号,县太爷更不用说。他亮出这样一副神秘派头,又搬出鲁小王爷的大号,县太爷一时间吃惊更甚于怀疑。
而他根本不给县太爷足够的时间再次组织起怀疑,便立刻抛出了一个噱头。
屋中沈光明正跟县太爷绘声绘色地说着飞天锦的故事。
“没错,就是神织府的布匹。神织府是天下织造第一府,飞天锦是神织府的一等织娘花了十年时间制作的。我们小王爷费了许多力气才到手,甚是重视。”他压低声音,说得很是真切,“是要给皇太后送去的。”
县太爷眯眼看他:“这么了不得?”
沈光明心道自己牛皮吹得有点大了,连忙又扔出个转折:“可惜啊。东西送来的时候遭遇流民哄抢,遗失了一匹。”
他说完瞥了县太爷一眼,故意深深叹气:“大人,我还是给你提个醒吧,这飞天锦正是在庆安城外不见的。”
面前的肥胖男人顿时惊得浑身肥肉发颤。
“什么!我怎不知道!”他吓得够呛,“本官从未接过这样的报告……”
“那是因为小王爷他说——”沈光明突然咬断了话头,为难地皱了皱眉,又站直了。
县太爷见他那副样子,急得连连冒汗,又掏出一块银子塞他手里:“小王爷是什么个意思哎?哎哟你就告诉我吧。那布又是什么样的?既然偷了他就要卖啊,只要想卖咱们就能找到……”
沈光明终于等到这个问题,立刻抓住银子和话头不放:“大人……哎,我再多说点儿吧,你可千万别跟小王爷讲是我漏出来的啊。那飞天锦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锦缎无甚区别,就是上面绣了一篇什么……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我没读过什么书,记不清了。不过小王爷很喜欢,天天在那儿念。绣的字平时乍看是看不到的,须在光线下……”
他话未说完,县太爷已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沈光明眼疾手快地扶着他,假模假样地安慰:“大人为何这样害怕?定能寻回的,小王爷现在已悄悄安排人去找,要是找到在哪户人家里,不管是未销赃还是买了赃,都一定要给个教训。这事大人你不需理会,小王爷管着呢。正因已查出眉目,他心情颇好,才让我来请云云姑娘去鉴另一匹飞天锦。”
县太爷一把抓住沈光明胳膊,力气之大差点令沈光明叫出声来。
“你认得飞天锦,是也不是?”他急急地问。
“我……我不能再说了。”沈光明虽忍不住缩起来,仍旧将戏演得十足。
“那就是认得了……”县太爷立刻放开他,对侍从耳语几句。眼看那侍从匆匆跑走,县太爷堆着笑意对沈光明说:“说来也巧,前日衙差们捉了个大盗,恰巧在他藏匿赃物之处发现了一匹好布。我可看不出这布是好是坏,但听起来,倒很像是你说的飞天锦。我已差人去取,劳烦小哥给鉴定鉴定?”
沈光明心头暗暗舒了一口气,不想再与县太爷说话,装作慌乱的模样连连摆手,走了出去。
他在朱红色的廊下坐了,县太爷一行人紧紧跟了出来。
风中有香粉的甜腻气味,隐约还能听到从各处紧闭门户内传出的女子嬉笑之声。
沈光明知道唐鸥一定在自己不远处。他怕说得越多便露出越多破绽,面对县太爷的热情,只是连连摆手,不发一语。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好的运气。
方大枣教他如何骗人的时候曾说过,骗术最忌辗转多处,也最忌让受骗之人与他人交谈。骗徒也是赌徒,场面能否被自己把控是能否骗取成功最重要的一部分。
因此与其哄得县太爷带他到府上看布,不如把布直接诓到自己身边。
县太爷夫人要买那匹布是为了做衣裳,让县太爷在那个什么老爷面前不落面子。那么布匹到手之后夫人一定立刻为县太爷量体裁衣,而县太爷也应该会知道那匹布的来历,以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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