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唐鉴总是躺在他身边,在空气中手舞足蹈,勾勒着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家……一个大房子……要很漂亮,像画册上的那样,冬天要有很厚的被子和烧不完的碳……这样我们就不会冻着了,夏天要有一台大电扇,不会卡壳的那种,也不会发出“嗡嗡”的响声……
那时候他们年纪都小,也没有见过更好的东西,就连幻想那样简单贫乏的生活都显得奢侈,但是也让人蠢蠢欲动。
后来君顾考上大学那一年,唐鉴正要上高中,他们的经济条件太困难,他斟酌良久,还是放弃了,进了一家国营工厂,工作枯燥而繁重,但所幸收入尚可,就这样一直维持着唐鉴上高中、上大学。
唐鉴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和同学聚餐,喝醉了酒,回到他们的出租屋里就突然对他做了那种事,君顾措手不及,唐鉴力气很大,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一直不停叫着他的名字,他只记得那天晚上特别疼,身体火辣辣像是火烧一样,心却有点凉。
他们无意中就走到那步,唐鉴起来后拉着他哭着说最喜欢他了,让他原谅他,承诺对他好,承诺给他一个空中花园一般的家。
唐鉴上大学以后给他打电话,说大学很好,校园漂亮,教室十分宽敞窗明几净,老师都很厉害,同学也很有见识。他在唐鉴的诉说中幻想着大学的样子,那个他未曾去到过的、让他永远遗憾、永远幻想的大学。
后来唐鉴再给他打电话,语气失落而疲惫,那里的人很多来自大城市,家庭优渥,出手阔绰,他们再一次感觉到了小人物的悲哀和无能为力。
君顾没日没夜的加班做工,他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交往对象,也没有任何亲戚,了无牵挂,没有任何应酬,他不舍得乱花钱,同事聚餐也很少去,大家也就渐渐冷落了他。他像一台机器一样赚钱,他把大部分钱都寄给唐鉴,他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是唐鉴不一样,只要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可惜唐鉴上了大学以后,挡不住诱惑,跟着花花公子戏梦人生,像他们这样的人哪有资格纸醉金迷,可唐鉴偏偏不懂,大学就这样混到毕业,也无心再深造。
君顾第一次觉得有些失望,好像他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唐鉴却信誓旦旦,宣扬学习无用论,说他以后会找一份好工作,会养他。
唐鉴毕业第一年,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屡屡碰壁,他的性格越发偏激诡异,和他朝夕相对的君顾自然首当其冲成了受害者,他在床上一半的时间都是强迫着他,像是泄愤一样,剩下一半,就是软磨硬泡,说尽各种让他心软的话。
就这样在唐鉴的棍棒和糖果的夹击里,君顾时而觉得失望之极,时而又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就这样冷热交加地活着,时时刻刻要提防着在睡梦中被当头棒喝打碎那些幻想。
所幸唐鉴长袖善舞左右逢源,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收入也不错,他做了三年,虽然忙碌,但是升职加薪,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后来唐鉴果然有了一个大房子,他没有烧不完的碳和很大的风扇,却有寒冬腊月能把屋子热得让人出汗的地暖和迅速制冷空调,一切都比幻想的好太多了。
只是,房子是属于唐鉴和另一个女人的。都与他无关。
唐鉴和他的一个部门主管的妹妹结婚了,他的妻子开一家汽车4s店,收入很好,直到他们结婚前一天他才和君顾说,他脸上或许也有不安,但是一闪即逝,他坦然道:“君顾,你知道的,我很累,她可以让我好过许多。”
君顾记得他结婚那一夜,b市下暴雨,他租住的房子是顶楼,漏水漏得厉害,雨水从房屋各角渗透进来,他趴在地上来来回回,拿着几块抹布,却永远擦不干……永远擦不干……
他整个人都湿透了,脸上雨水和泪水交杂,狼狈不堪,他终于放弃了。在一室的黑暗之中,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渗入屋内,四处都是“滴答滴答”的声音,凌乱嘈杂,让夜里徘徊的生灵都绷紧了神经,得不到安慰和救赎。
他在这一片漆黑的绝望里,想起十六年前他被关禁闭的那件黑屋子,纵然他已经成熟,已经是一个老男人了,但孤独绝望一如那时,在令人齿寒的黑暗和恐惧中,让其实比过去更为不堪,这次他连一只手都握不住了。
十六年晃眼而过,他在这十六年中过得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枯燥而忙碌,然后回首往事,竟然没有什么能够令他念念不忘,他只觉得茫然、煎熬。
他好像真的在很努力的生活,拼命赚钱,拼命挽留最后一个亲人。可是什么都没得到。最后只余他孤身一人,在破旧漏雨的屋子里,凄惶四顾。而他都已经,三十岁了啊。
困境不止于此,唐鉴结婚不久,君顾就失业了,那家国营工厂破产,他本来已经靠着十年兢兢业业的工作当上了车间主任,可是最后除了少得可怜的一点遣散费,竟然什么都没有。
他的学历太低,能找到的工作也大多是体力和销售工作,他沉默寡言,不太会说话,只好做些出卖体力的事情,可是唐鉴结婚后心情总是阴晴不定,时不时就会大半夜喝醉跑到他这里把他一通折磨,基本做完一次君顾都会发烧,因为身体的原因迫不得已请过几次假,接连两份实习期的工作都没能保住。
他的年纪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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