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皙自己一杯一杯地喝,空杯了就倒,看见燕静宇的杯子空了也给往里倒。他什么下酒菜都没就,就那么喝。很快,小半瓶酒就下去了。
闭上眼睛,酒喝得这样快又这样猛,酒j-i,ng分子们开始在宋皙浑身的血管里肆意奔跑起来。它们四处奔窜到他的血液里,它们呐喊着,跳跃着,欢腾着,在欢庆一场盛大的节日。宋皙没有感到痛快,借酒消愁愁更愁,他没有产生快乐,没有释放压抑,心底长期的无名痛苦和委屈升腾上来。他沉默着,他知道自己是想哭的,很早就想哭,现在,酒在给他一个合适的机会,给他一个充分的理由,但他依然流不下眼泪来,甚至连眼眶s-hi润都做不到。他不是一个机器人,他只是一棵无叶的树,在一片永昼的沙漠里被烈日炙烤着,早已耗尽水分,根不管是向地下深处还是向四周探寻,都嗅不到甜美的水分的气息。他的身体已经枯朽,连腐烂都做不到,只能干涩地一直呆在原地,也许有一天,烈日会将他的躯体点燃,他就可以消失在短暂的激烈的燃烧中,痛苦地狂叫出来。
燕静宇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宋皙,因为这个时候,宋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什么东西都是不存在的,什么人也是不存在的,他就可以看个够。燕静宇觉得自己就是躲在y-in暗角落里不敢让光照见的生物,总是趁宋皙不注意的时候,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看宋皙这是要借酒浇愁的意思,自己也不顾惜自己。他端酒杯的手在微微发颤,下一秒就要“咣当”摔到地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拧成一个疙瘩,大概怎么抚也抚不平。他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静脉血管都根根立显,度数不低的酒j-i,ng又为他那脆弱的脸颊晕染上难以消退的酡红。
燕静宇本来想劝宋皙不要这样喝,但是宋皙是很有主见的人,也是很任性的人,他很清楚,所以他就自觉地闭上嘴。
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心里轻叹。他没有立场与资格去制止身边的人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宋皙喜欢这样:两个人不说话,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不必说。
燕静宇刚才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喝过一罐啤酒。一罐啤酒对于他来说是没有影响的。但是现在他也不想喝了,他想在这栋房子里的两个人还是至少有一个保持清醒比较好。
他坐得腿有些麻,就起身去卫生间。
客厅里只剩下宋皙一个人。
冷不丁有手机振动的声音传来,宋皙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传来响声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只有一个字――“青”。
他的头有些晕,视力有些模糊,但是还没有瞎。
燕静宇从卫生间出来,宋皙头垫着一个抱枕,枕在沙发扶手上,有气无力地说:“有电话。”
燕静宇拿起手机看了看,面无异色地说:“没什么事。”随手把手机调成静音。他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破坏这份久违的宁静。
燕静宇心里有些突突地跳,他看了宋皙一眼,宋皙此刻也抬起头来,两个人正好对视,燕静宇赶忙尴尬地撇开脸,轻咳一声。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
燕静宇将电话挂断。
“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不要耽搁了。”宋皙还没有完全醉。
“你不要再喝了,睡觉吧。”燕静宇起来想把宋皙扶起来。
不用燕静宇扶,宋皙自己就已经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但还是差一点撞到桌子上,幸亏燕静宇眼疾手快将他抱住。
“我要洗澡,今天还没洗澡。”宋皙有些口齿不清。
“你喝了酒,不要洗太长时间,会感冒。我扶你过去。”燕静宇架着这位醉酒的人,出了一身的汗。
“啰嗦。”宋皙这两个字倒是说的很清楚。
宋皙站在浴室的淋浴喷头下面,温热的水让他的浑身都s-hi透,他醉醺醺的,站不稳,看见洗发水却怎么也抓不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气得他狠狠甩了一下手,这一甩把架子上摆的一排瓶瓶罐罐连累不少。
燕静宇就站在卫生间外面,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走进来问什么情况。
宋皙在里面喘着粗气,也不回答,嚷着“烦死我了”、“气死我了”。
燕静宇听着他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的口气,偷偷笑起来。
里面的水声哗哗地响着,燕静宇仔细听着应该也没什么事就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只见宋皙头也不擦,身上的水还s-hi哒哒地往下淌就往外走。
燕静宇无奈又无语,赶紧把他拉进浴室,拿干毛巾给他从头到尾地服务。等到燕静宇把宋皙的头发彻底吹干,宋皙靠在燕静宇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宋皙终于躺到他的床上了,燕静宇盯着这副只着一件轻薄浴袍的身躯,但他还是有理智的,知道自己不能“趁人不备”。
他稳了稳心神,安顿好宋皙要走。
“小燕。”宋皙说。
“小宇。”宋皙又说。
第一声燕静宇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听到宋皙叫的第二声。
这种叫法已经五年不曾入耳,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宋皙,听到那个人的嘴里又吐出两个字:“静静。”
他犹犹豫豫地趴上去,将“正人君子”这个词从脑子中扔掉,像笨拙的第一次那样,用自己的嘴唇去羞怯地试探着世界上最温柔的存在。
☆、一杯茶
“你今天犯什么病啊,怎么打得这么猛?我招架不住,你杀得太狠了!这球还怎么打?”童翊坐在地上手握羽毛球拍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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