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词课是很重要的一门课程。”他的表演课老师说过,“它不仅需要好的体力,也需要长久的练习。台词功底好的演员可以把一首悲伤的诗歌念得让人发笑,也可以把一段婚礼贺词诠释得令人泪流。”
孔郁对这种境界心向往之。进了这个圈子,有了一定的人气,自然就会有些更高层级的追求。孔郁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因而更加花心机去填补。除了平时看书阅读、上课练习之外,他还很能拉下面子向人请教。
比如邓廷歌这种表演专业都没毕业的学生,他也不放过。
邓廷歌看了他的剧本,又默念了几遍孔郁觉得没办法表现好的台词,大概知道问题出在了那里。
“我们的台词课老师很严格,课上学的内容也很细碎繁琐。除了必要的体能练习之外,我们还必须要联系用不同的语速、音调和重音来让同样的台词表现出不同的情感。”邓廷歌说,“我说这些你会觉得无聊吗?”
孔郁眼睛发亮:“不会,你继续。”
“我……我其实说的都是自己的见解。”邓廷歌斟酌了一下,继续开口,“电影和电视为什么常常会用特写,因为很多情感可以通过人的面部表情,甚至是眼神来透露。但话剧不一样,它和观众有一段距离,这个时候肢体动作和台词功力就特别重要了。”
“但我们现在拍的是一部短剧,它不是话剧。这两种不同的表演方式,台词的表现方法应该也会有不同吧?”孔郁说。
“有很多不同。”邓廷歌想了想。他自己钻研过话剧,然而在面对摄像机进行表演的时候也一样会有很多不自然。“但有一个核心是一样的:台词一定要有韵律性。”
“这个我知道。”孔郁说着翻开了自己的剧本,“但这个韵律性有点难以把握。比如这一句,老师说的这一句,‘你们完全是盲目地去送死’……”
“看你把重音放在哪里。”邓廷歌自己试着念了几遍,“你将重音放在哪里,就是把台词的重点放在哪里,其实也能看出演员对剧本的理解。你关注的是学生,是‘你们’,还是他们的鲁莽,或者是他们的结局,‘死亡’呢?”
孔郁低头思考。
天气热,阳光又猛烈,光斑落在树下,落在两人身上。孔郁想得认真,邓廷歌也不好立刻离开,默默坐在他身边。
他之前觉得自己可能会不喜欢孔郁,现在又有点被他的认真劲头打动了。
不喜欢的缘由无非是因为罗恒秋和孔郁之间他理不清的关系,然而这关系实际上和他又没有任何关联。
邓廷歌觉得再想下去十分危险,依靠直觉迅速地切断了这根思维线。
这时他眼角瞥见礼堂后门处有人举相机对着他们。
邓廷歌:“……孔、孔老师,有人拍你。”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孔郁,但捧一捧人应该是没错的。
孔郁头都没抬:“不是拍我,是拍我们。”
邓廷歌:“……”
孔郁:“明天娱乐新闻上就会有我和你的照片。你的脸会打码,我的不会。标题大概是,嗯,‘孔郁拍摄现场与神秘男子单独相处,行为暧昧’。”
邓廷歌:“Σ( ° △ °|||)”
孔郁:“或者是‘又耍大牌!孔郁将新人演员骂哭’。中间要有个感叹号,不然模拟不出我凶巴巴的气势。”
他抬头兴致勃勃地说,脸上全无困扰或恼怒。
邓廷歌:“……”
孔郁按照他刚刚说的台词练习的方法,把自己想的两个标题翻来覆去地念,笑得特别开心。笑了一阵,他突然一收,刷的站起来:“谢谢你,我明白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交个朋友吧。”
邓廷歌心想这次能记住我了吧。
后来邓廷歌觉得应该跟师兄说一下自己拍戏和对他朋友的感受:【这个戏很新鲜,也挺有趣的。我见到师兄的朋友了,孔郁很不错呀,没有媒体上说的那么糟糕。】
收到短信的罗恒秋莫名其妙:“……???”
☆、无出头天,有快活日
邓廷歌戏份不多,主要都集中在跳上舞台演讲的部分。
他的台词功底很硬,那一段几乎一次就过了。导演十分兴奋,满脸都是自己捡到宝的表情。
“你演话剧的?”他问。
邓廷歌说是的。“当时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找我的吗?”他拍戏间隙蹲在一旁吃盒饭,顺口问副导演。副导演疑惑地歪歪脑袋:“没有,当时我们的要求就两个:年轻,会演戏。”
邓廷歌:“……”
那钟幸说的那些有过舞台经验之类的条件是什么意思?
之后那一段又重复拍了几次。邓廷歌穿着一身袍子,夺下同侪手里的小旗跃上小礼堂的舞台,重重落在木质地板上。他年轻英俊的脸庞在自然光和灯光里显出不可侵犯的大义凛然。 同学和两位老师齐齐抬头看他,看这个平日里不吭声的男孩子突然像是爆发出了最大的勇气,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顺,也渐渐不再颤抖,目光坚定。
陈愚在给他们上课的时候提到过自己对《巨浪》中这个人物的感受。学生们不顾后果的示威和游.行,既愚蠢又可笑:在枪弹和炮火面前血肉身躯不堪一击。“但是在这种愚昧的狂热之中,又有另一种崇高的梦想存在:他们相信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而他们自己就是这种改变的力量。”陈愚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午后纤尘在窗户透入的光线里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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