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赵文涛立刻站了起来,急步向门外走去。
顾微言所居的偏院此时已是乱作一团。
赵文涛一路上问清楚原由,顾微言书读累了去平时常去的凉亭坐了一会,碰巧遇到了大儿子赵云琛,两人不知为何事发生争执,结果顾微言竟被赵云琛一把推下了凉亭。那凉亭修建在假山之上,顾微言一路滚落下去,身上到处是擦伤,最严重的是头顶和腰侧,一处磕破一条大口子,一处骨头被折断了。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把一干奴仆吓得六神无主。
赵文涛看到顾微言浑身裹满了绷带,没擦干净的血迹将一张小脸染得斑驳可怖,整个人虚弱地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不由暴怒,左右两个耳光将赵云琛当场扇晕了过去,当天便吩咐把赵云琛关回自己院落,再不许走出一步,随后又将一干奴仆责罚,原因是没有看好两位少爷。
沈若璎在一旁觑见赵文涛雷厉风行处置了众人,心中不免五味陈杂,赵文涛当真那般在意这个侄儿,连自己的亲身儿子也不手软。
照顾顾微言的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面对赵文涛夫妇的询问,直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言少爷此时气血两亏,恐怕是要大养一阵。这么大点的孩子,要忍受断骨之痛,实在是有些勉强。”老大夫叹息,言语之间十分不忍。
“可有什么减轻痛苦的药物?”赵文涛问。
“倒是有一些麻沸散,但是只能缓得片刻,也不能长期使用,毕竟对人体伤害很大。开头两天实在难熬的话,便给他喂稍许吧。”大夫开了药方。
作者有话要说:
☆、怨憎会(二)
采容推开虚掩着的屋门,一股浓郁的药渣子味道扑面而来,屋内的空气是沉郁的、凝滞的,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放缓呼吸,好一会儿才适应。怀中的孩子显然不能忍受这样的气息,开始抽嗒起来。
婴儿啼哭的声音在沉闷的房内显得格外响亮,原本打算悄悄进来的采容有一些慌乱。
“……齐、云齐……”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
采容撩起床帐,眼睛有些红,将手中的小婴儿凑向床上的孩子,勉强笑道:“本想悄悄带他来看你一眼的,没吵到你吧?”
顾微言一动不动地躺着,紧紧盯着小婴儿,眼睛里多了一分神采,喃喃道:“弟弟……又长大了……”
“是,现在都长了三颗小牙了。”采容去掰小家伙的下巴,让顾微言看。
“哭得……好凶……”
“小家伙想你,每天都闹,眼睛都肿起来了,你要快快好起来,才能抱着小少爷玩。”
“我也……想……弟弟……”顾微言难过地说,想伸手摸一摸小家伙柔软的头发,却只能轻微地动了动手指头,断裂的肋骨只需轻轻一动,便能痛得人冷汗淋漓,他现在只能像个活死人,整日躺在床上,默默地数着日子流逝。
一开始,麻沸散的药性逐渐消失后,他便从昏迷中被活活地痛醒。头上像被谁攥住了头发狠命地撕扯,从来没有经受过的剧痛让他想要嘶喊,然而这点宣泄的权利他都没办法拥有,断掉的肋骨不能经受一丁点的颤动,就连大声的哭泣都能让他痛不欲生。他被姑父赵文涛点了穴,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脑子里爆炸一般地嘶吼着痛苦,恨不得就此死去。
姑父给他喂麻沸散,或者点他睡穴,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帮他减轻痛苦,然而那如附骨之疽的暴烈痛楚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反复将他从昏迷中痛醒,又被活活痛晕过去,仿佛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绝望的刑罚。
那会儿,每一次陷入黑暗之前,他多想不再醒来。
采容知道顾微言有多想念婴儿,捏着婴儿的小手碰了碰顾微言的手,又把小家伙轻轻放在枕边。
小家伙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撅着小屁股“啊——哒——”地乱哼,将流了满下巴口水的脸去蹭顾微言的脸颊,泛着奶香味的软嫩小脸蛋亲昵地搭在顾微言肩窝。
“唉,小家伙果然还是黏你,谁抱着都哄不好。言儿你啊,赶紧要好起来。不然小少爷每天都哭得惨兮兮的,大伙看了都心疼。”
顾微言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采容将婴儿抱了起来。“好了,待了太久了,咱们得走了,言儿乖,明天再来看你。”
采容不忍看孩子眼里的失落和渴求,故作高兴地拿起小少爷的手挥了挥,揣着沉重的心离开。
赵文涛踏进屋内,一眼便瞧见顾微言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心里不知怎么回事,竟生出一丝欣喜,不由得微笑道:“言儿想姑父了么?”
从采容带着弟弟离去,他便一直侧着脑袋盯着门口,如今见着赵文涛,才知道时间已不早了。
自从顾微言从假山上摔了下来,赵文涛每天傍晚结束公务后便会来探望他,有时候还会陪他吃个晚饭。姑父对他很是关心,但不知为何,顾微言对赵文涛的过分的关怀总带点抗拒。赵文涛疼爱侄子,甚至会帮他擦洗换药,每当这时,被姑父牢牢盯着,竟让他感到惧怕。
侧了一下午的脖子异常酸痛,顾微言不知如何回答姑父的问话,只将头往里动了动。赵文涛习惯了侄儿的沉默,不以为意,甚至颇为享受这样的宁静。
兴致勃勃地坐在床头,抚着顾微言的头顶。顾微言长了一头墨亮的好头发,一看就是从晴儿那边承来的,此刻衬着他白得几乎透明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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