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的笑,让杨老夫人心下好生别扭,却也只能点头道:“很好。”顿了顿,又道,“你一向是个稳妥孩子。”
韩国夫人又笑了一笑:“媚娘又说,她记得自小,阿娘便心疼阿姊,整日责怪她没个女孩儿样,要她多学学阿姊。”
这话倒没什么,只是配上韩国夫人的表情语气,杨老夫人脸色急得都变了:“我是说过这话,可那不是为了她好么?媚娘与我心性最象,我对她,自然格里外严厉些。”
韩国夫人噗嗤一笑。杨老夫人望她一声,叹道:“作父母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儿更好,哪有个满足的?当日我说你难道少了?我不一样说过,要你多向媚娘学学,不要这般懦弱无主意。”
韩国夫人可不管杨老夫人怎么想,她一扬眉毛,继续道:“媚娘还说,阿娘怎不想想,她若也象阿姊那般,我们母女四人,岂不是只能任由那蝮氏兄弟欺辱了去?这话说得,倒是与阿娘方才的话一样。阿娘说媚娘心性最象你,果然不差。”
杨老夫人反倒平静下来,她淡淡地道:“顺娘你便没有为娘辩解几句么?”
韩国夫人道:“怎么没有?我说媚娘觉得阿娘偏心于我。其实不过是因我身为长女,次序在那里罢了。在我心里,阿娘何尝不是独独看重媚娘?她总说,我最是个无用的,若有媚娘一两分,她也不用如此操心了。媚娘忘了,顺娘可没忘,媚娘入宫时,阿娘哭成什么样儿了?还是媚娘劝阿娘,侍奉圣明天子,岂知非福,为何还要哭哭啼啼,作儿女之态呢?我给她说,阿娘至今仍记得媚娘当日这话,说可知媚娘是个志向高远的,不象我这般没用。”
“阿娘你猜媚娘怎么说?”看杨老夫人脸色紧张,顺娘也不卖关子,接着道,媚娘淡笑了一声:志向高远?阿娘却是错看我了。其实我的志向,不过是能有个如阿姊一般隆重的及笄礼,有一条特地为我裁的漂亮裙子罢了。可惜我不如阿姊好命,对阿姊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于我却成了奢望。志向高远?我不过是被逼着,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罢了。”
杨老夫人突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三个女儿,顺娘与媚娘,一个是长女,一个是她认为最有出息的,她操心最多。到如今,她年近九十,却仍不得安生,处处为她二人考虑。谁知道,姊妹俩个个都不领她的情。早知道,她便把这些心思放在幺娘身上,也许,如今还能与幺娘相依为命,过个平淡日子。
杨老夫人沉默了,韩国夫人的话头却没有打住。她眉头紧蹙,浅啜了几口茶,又开了口:“后来媚娘与我又说到了那蝮氏兄弟。”
杨老夫人道:“这兄弟二人着实可恶,不过已得了应有的报应,好好的又提他们作甚?”
韩国夫人笑道:“阿娘只记得他二人可恶,多亏媚娘护着我们姊妹,只怕再想不到,顺娘一向胆小,却也曾作弄过他们。”
她很是得意:“记得那一日,媚娘与蝮氏兄弟狠狠打了一架。他二人虽然落了下风,媚娘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阿娘可记得,顺娘一边替媚娘擦洗伤口,一边哭个不停,眼睛都哭肿了。后来阿娘怨媚娘不该招惹他们,罚她跪了半个时辰。顺娘劝不住阿娘,便一直陪着她跪在院子里。”
杨老夫人也不知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她只叹了一声:“我何尝不知,那时委屈了媚娘。可族中有人发了话,我能有什么法子?”
韩国夫人道:“阿娘你听顺娘说啊,顺娘问媚娘,可曾记得,蝮氏兄弟与她打在一处时,被不知
哪里飞来的石块,砸中了脑袋?”杨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韩国夫人笑mī_mī地道,“当时媚娘也是阿娘这般表情,问莫非是阿姊?”她叹了一声,虽然事隔多年,仍觉得羞愧,“顺娘没用,不敢站出来帮媚娘,只敢躲在后面,趁他们不备偷偷扔两块石头。”
杨老夫人哽咽道:“是我没用,不能保护你们。”
韩国夫人没接她的话,继续道:“媚娘笑坏了,说原来是阿姊,我当时还以为,是奇异录中的神仙道士。说起来多亏阿姊。阿姊你不知道,我当时想着,神仙都站在我这边,我怕他们兄弟作甚?所以后来,越战越勇,不到半年,他们兄弟二人,便只能背地里使小坏,再也不敢明着欺负我了。可我并未就此满足,而是乘胜追击,直到他们连背地里使小坏都不敢,见了我便躲着走,才肯罢休。若我知道,真相竟是如此……”
杨老夫人跟着大笑起来。可是,笑声还未绝呢,韩国夫人又说话了:“媚娘又说,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蝮氏兄弟,是他们,让我知道了,对敌人绝不能手软。也因此,这十数年来,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韩国夫人依然笑着,可杨老夫人的笑却一凝,不过她马上笑着点头道:“媚娘最是恩怨分明,对敌人虽苛责,那也是被逼出来的,对亲人及有恩于她的人,却再好不过。”
韩国夫人瞟了母亲一眼,没接她的话茬,又说道,“媚娘还说,还好阿姊的石头扔得准,若偏了一分半分,没砸中我的敌人,却砸在了我的身上,可如何是好?”皇后唇边的淡笑,过了这几日,仍刺得韩国夫人的心里发堵。
杨老夫人顿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讪讪地道:“这孩子,身为皇后,几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般孩子气。”
孩子气?韩国夫人心里冷笑了一声,不过,她当时却也只能讪笑着道:“我的确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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