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火车单调的声响中一分一秒地往前行进,停了一站又一站,人们纷纷下去,又有人纷纷上来。坐硬座的基本都是短途,渐渐的,车厢越来越空了。
下车的人中,就包括女人和她的儿子。女人实在喜欢许山岚,临走时把剩下的几个梨全留在了桌子上,笑着说:“你们吃吧。”丛展轶没有拒绝,他年纪虽小,但天生矜持自律,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女人为了几个梨拉拉扯扯推来让去让人笑话。不过他也不肯白受人恩惠,即使只是几个梨。在女人站起来整理行李的时候,到底还是把上午买的橘子塞到女人儿子的衣兜里。
女人笑着叹息着,领着孩子走了。
外面还没全黑,车厢里已然亮了灯,列车员推着贩卖车来来回回地溜达。丛展轶摸着兜里的钱,心里默算了算,觉得还够花,就买了两盒盒饭,跟许山岚一人一份。这是许山岚第一次吃火车上的盒饭,但他很久很久都忘不了,以至于多年以后出去打比赛不坐飞机坐火车,総-u,n能吃顿盒饭,可惜味道已经完全不一样了f涫祷鸪瞪系暮蟹刮蘼廴绾嗡挡簧虾茫半透明的白色塑料盒子,菜无非是炒蒜苔炒土豆丝之类,最多有几片香砪跟白米饭盛在一起p砩结安恢是饿,还是小孩心性在外面吃饭香甜,一份盒饭居然吃了大半份,饭粒都粘到鼻尖上去了。吃完喝几口热水,腆着小肚子靠在座位上打饱嗝?/p>
“饱了没?”丛展轶把他剩的半盒拉过来吃掉。
“饱了饱了。”许山岚吃饱喝足又来了精神头,不肯再老老实实坐着,到当中的过道上弹玻璃球,引得一节车厢里的几个小朋友都过来瞧热闹。许山岚比较腼腆,不会主动招呼别的小孩跟自己玩,但人家要主动提出他也不会拒绝,几个小朋友在一起玩得还挺开心。
许山岚每天九点半是一定要睡觉的,到点就犯困,更何况坐了一天火车小孩子毕竟受不了,早早就打起了呵欠,收起玻璃球跑过来倚在丛展轶身上撒娇:“哥,哥,我还没喝牛奶。”
“火车上不卖牛奶,咱下车再喝吧。”
“那咱们什么时候能下车啊。”许山岚觉得没意思了。丛展轶抱着他软呼呼的身子:“你睡一觉咱们就到了。”
“哦——”许山岚困得睁不开眼睛,“哥,我有点热。”
丛展轶把他外套外裤脱下来,让他平躺在长椅上,头枕在自己腿上:“睡吧。”
许山岚不耐烦地伸脚蹭了蹭,蹭掉了鞋子,又把左脚腕上系着的布带蹭松了,露出里面的银镯来。这是许山岚生下百天时家里老人给买的,上面还带着两个铃铛,寓意长命百岁。许山岚的母亲很迷信这个,一直让孩子带到现在。幸好银镯子能伸缩,带着不见得有多紧,只不过铃铛走动时会响。许山岚六岁了,正是要懂不懂的时候,心里难为情,很怕被师兄们笑话。丛展轶就帮他在银镯上缠上布条,这样被裤子挡着,就不会被人看到。只是睡觉之前,总要把布条摘下去的。
许山岚穿着短裤躺在长椅上睡觉,露出两截白皙的小腿和胖乎乎的小脚丫,还有左脚腕上的银铃铛,车厢里谁路过都不由自主多看几眼。
丛展轶靠在椅子上打盹。两人大半夜跑出来,他带着个小孩子一路提心吊胆又怕被师父发现又怕走错路,身心疲惫,不大一会也睡着了。到后半夜睡得实在难受,便把许山岚放在长椅上,自己到对面椅子上去睡,虽然蜷着身子,总比坐着好。
丛展轶练了十多年武术,习惯早起,第二天六点多起来,拿着洗漱用具去洗了脸。许山岚爱睡懒觉,但今天出奇地醒的早,跟着丛展轶吃点东西,一想到很快就要回家看到妈妈,十分兴奋,拉住大师兄不停地说这说那。一会说家里养的小猫,一会说墙上贴的图画,一会说自己好多好多的小人书,都给哥哥看。恨不能立刻飞到家,把自己藏的那点心肝宝贝都摆到大师兄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丛展轶细细地听他说着,时不时漫应两声,摆弄着小男孩胖乎乎的手指。
再远的路也有到尽头的时候,他们中午时分终于到站了,随着人流从站台上走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夹杂着纷乱噪杂瞬间涌入眼帘。丛展轶一手提着黑兜子一手拉着许山岚,望着满眼的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茫然地站了好一会,他甚至连公共汽车站都找不到。
丛展轶发觉许山岚在他的手,低头看时,正对上小男孩有些恐惧又有些担忧的清澈的目光。许山岚小心翼翼地问:“哥,咱找不到家了么?”
丛展轶定了定心神,忙说:“没有。哥能找到。”他下意识地紧紧握住许山岚的手,把心里的些许不安强自压了回去,深吸一口气,做出很镇定的样子,走到一个卖冰棍的老太太那里。先买了根雪糕给许山岚吃,然后才把许山岚母亲寄过的信拿出来,指着信封上的地址问:“奶奶,您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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