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虞乔在外面一般是会给穆深留几分面子的, 尤其是在谈论正事的时候, 于是他一个眼神下去, 情商正常的林婉和穆洛就知情识趣地消失了。
但旁人离开后, 穆深不旦没有放松, 反而愈发烦躁起来,在殿中踱来踱去。虞乔看了眉头挑起,放下笔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叫你烦成这样?”
穆深犹豫了数刻, 终是道:“我欲与金人开战。”
虞乔骤然抬眼!眸光锐利如刀!他顾不得礼仪, 立刻起身道:“当真?”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急切和焦虑。
白少谦和淑山书院的老师皆死于金人之手, 其中固然有虞长笙的缘故, 但对于金人, 虞乔可谓是恨之入骨,立誓要将其血债血偿。如今听得大仇有得报之望, 他当然坐立不住。
穆深颔首道:“顾昭认为已经到了开战最好的时机,国库也尚有余力, 此仗在所难免。但主帅的选择是个问题。”
虞乔怔了一下。
穆深望着他, 眸光深沉似海:“皇后,朕欲亲征。”
亲征。
这样做的帝王不少, 结果有千古流芳的也有遗臭万年的, 以穆深的军事水平, 自然不会是后者,虞乔知道自己应该喜悦和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这场战争更多的胜利可能。可是他的脑中却难得茫茫一片, 不知所云。
“你要亲自去?那朝廷的事怎么办?”
“这正是朕要说的。”穆深走到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用温暖的温度将其冰凉包裹:“朕在走时,会留下旨意让你监国,皇后,你能不能做的到?”
你能不能做的到?
虞长笙,端王,太后。
白少谦,王余,吴音。
虞乔沉默了数秒,声音恢复冷漠,道:“你竟然会怀疑我的能力?你在想什么?”
穆深略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其他,他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看到虞乔低头,盯着光滑的地板,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什么时候?”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走?”虞乔还是低着头,不看他,乌发下垂,遮住了他脸上的神情。
穆深忽然高兴起来,他笑着把对方搂进怀里,道:“明天我会在朝会上商议,然后准备物资,整理军队,怎么说也得大半个月呢,皇后要是舍不得朕,就直接说出来啊。”
虞乔抬起头,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眉宇间一抹淡淡的清愁**之色,看得穆深都怔了,当下立刻把人抱着,好声好气地哄了一番。
第二日,在朝会上,顾昭果然提出了攻打金人之事,朝会一片哗然。
打仗,不是你想打,想打就能打。大齐这些年被金人掳掠惯了,心中都隐隐生出畏惧之意来,一时半会想要反抗,谈何容易。何况战争向来是烧钱的玩意,国库的银子够不够?税收要不要加重?这些事情不谈好,还没开打就自动出局了。
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朝臣基本也可以分为三大阵营。
一方,是以顾昭为首,和金人有血海深仇的武将阵营,毫无保留支持开战。理由是今天不打他他明天就打你,国耻如此岂能忘怀,当今盛世必然要以金人之血做开端,哥几个摩拳擦掌就等今日,为什么不打!
一方,是以虞长笙为首的文臣阵营,反对战争,以和为贵。理由也很正当,金人这个事情搞了多少年了,为什么前几任都忍的下去,就你忍不下去?每年赔点粮食,嫁点公主,不是挺好的么?战争一开始,就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了。百姓负担加重,江山不稳啊,某些人为报一己私仇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实在是罪过。
还有一方,是以薛驸马为首的中立派,不反对,不支持,双方都有理,谁赢我站谁。
三方人马,意见不一,利益不合,当下立刻战了个沸沸扬扬,你死我活。虞乔坐在珠帘之后看着这一切,握笔的手越来越紧,一股怒火从他心中升起,灼的胸口一阵疼痛。
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链倒影下,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的样子,也似乎变得扭曲不清,张牙舞爪起来。
‘虞弟’
‘少谦兄’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白少谦那样的人呢?虞乔想,白少谦的身上有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正是那种东西吸引了他,吸引了楚宁玉。
白少谦非常温柔。
虞乔也曾经被人夸赞过温柔,但他自己知道,他的温柔是有条件的,是需要交换的。他只有对那些看得进眼,有交流价值的人才会展现出他美好的一面,而对其他的,不说像世家其他人那样趾高气扬,也是视若无睹,不会放在眼中。
可白少谦不一样,他的温柔,不因为对方的地位尊卑而有所改变,他之所以那样,不过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他的性格中容着世界,平等而怜悯地爱着那些不如他的人。
在徐州被金人入侵之时,王余就曾经说过,他们三人中,只有白少谦是真心实意的,他其实可以完全不用管的,他没有长辈在徐州管事,也不曾就任官职,可他偏偏愿意,偏偏能够,在那个生死存亡的时候站出来,舍了性命,救了全城。
有些事,是做了,也得不到好处的。
可就能因为这样,就不去做了吗!?
虞乔从那个时候起,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家贫不能移其志,什么叫真正的君子有德,什么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白少谦才是真正将淑山书院教授的精神领会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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