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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颇有名望的一处……南风馆。
转过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甬路两侧有成片海棠兼着芭蕉, 墙下忽开一隙,灌入清泉一派, 绕阶缘廊, 盘旋竹下而出。
清泉尽头的一间上房, 颂雅阁新晋头牌——风雪公子乔苏, 微微蹙眉,轻轻推门而入。
“主人。”悦耳如琴瑟婉转的声音响起, 公子撩袍下跪。
单膝刚刚触及地面,长身而立的威严男子猛地转身,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这一脚, 无巧不巧,无比讽刺地踹在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
“我不惜废你武功,千方百计把你弄上那只阉狗的床。这就是你替我办的好事!”男子面如罗刹, 深陷的眼窝里迸发出狠厉的精光, 剜在倒在地上的人身上, 有如锋利的匕首。
乔苏一声不吭, 爬起来端正地跪好。
气得极了, 男子又踢翻了脚边的朱漆脚凳, 阴森森掰过乔苏的下巴, 力道大到像是要将其捏碎。
乔苏皱眉。
“怎么,不过做了半旬的男娼,性子就被磨平了?”嫌恶地甩开,男子掏出手巾揩手。
这个动作刺痛了乔苏的双眼,眨了几下敛去莫名的情绪,他恭敬道:“属下走之前,自窗扉中的确亲眼窥见江荥饮下梦呓散。”
“呵,”祁巢冷哼一声,“那今日在本皇子面前活蹦乱跳、耀武扬威的人是谁?鬼吗?借尸还魂吗?”
“属下……”乔苏不解,他真真切切地看到江荥喝了茶,按理说必死无疑,何以能逃脱呢?可现实是,人家就是活的好好儿的。
“那腌臜奴才老谋深算,不知道有没有起疑,我今日去探口风,竟是半分异样没瞧出来。”祁渊在房内踱来踱去,异常焦躁。
“若是起了疑心,以江荥的性格,早就对我们痛下杀手了。不会等到现在。”乔苏敛目答道。
祁巢看看乔苏半边脸上还留着自己靴印,稍稍有些解气。当初乔苏凭借着过人才智和一身武艺投奔自己营下,不出两年就成了他举重若轻的左膀右臂。没成想,居然靠着一张脸入了江荥的眼。
江荥多疑,为了能成功近身,祁巢不仅给乔苏安了个落魄书生的身份,还忍痛割爱废了他武功。折腾了半天,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能不气吗?
“若是没起疑心,为何明里暗里一直在寻你?”祁巢现在也有点懵,为了藏好乔苏,他特地买通了颂雅阁的老板,折了不少银子。
乔苏摇头。
“难不成……”祁巢眼里闪过一丝喜色,“那阉狗当真看上了你?”
乔苏身子一抖,被厂公看上吃不了什么好果子,“依属下看,江荥不是留恋长情之人,更不会因为一夜床笫之欢寻找属下。”
乔苏的判断是正确的,但他也说不明白江荥出于什么目的找他。
“是人皆有情,我看那阉狗也难免落俗。事实如何,验过便知。”祁巢勾起唇角,轻蔑一笑。
隔壁的沉星上房,啪嗒一声轻响,壁画后的小孔被堵上。
“继续盯着。”男子一身黑色长袍配腰刀,袍边滚着烫金丝线,低调却不至于寡淡。嗓音里隐忍着蓬勃怒气,深邃的黑眸里结着冰碴,那张阴沉的脸因为冷峻更显棱角锋利。
“是是是。”他身旁的颂雅阁老板是个中年大胖子,似乎没见过头儿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脑门上的抬头纹夹着汗珠,看起来特别可怜。
“祁巢。”男子沉沉地咀嚼着五皇子的名讳,大有将其拆吞入腹之感,“以后每日,赵修会来视察一趟,盯紧了那个乔苏。五皇子一来,立刻前来汇报。”
吩咐完,男子大步流星,顶着莫名火气出去了。
颂雅阁老板抹抹汗,等再过个两年,他就申请脱离锦衣卫,回老家种田养老。新头领,脾气阴晴不定,不太好伺候。
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徐泗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拍拍脸,引颈高歌,“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
某校某系的系草某徐姓男神,天生音乐白痴,五音不全,全程往阴沟里跑,却依旧不肯放弃他伟大的歌唱事业,时不时把他“天籁”般的嗓音拉出来遛一遛。每遛一次,那都是哀鸿遍野,令人想自绝经脉。
江小川捧着盥洗用品推门进来时,被这魔音惊得直接手中铜盆落地,乒里乓啷一顿乱响后,他生无可恋地跪在一堆水渍中,泪眼朦胧。
他家厂公怕是得了什么发狂的不治之症。
边漱口,徐泗边在脑海里把昨晚上想了整宿的思绪拉出来捋了捋。
首先,他现在跟祁巢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是的,再不乐意,江荥的锅他也不得不背。一旦祁巢落网,必会招出江荥来,到时候……徐泗想了想,刺杀太子是个什么罪名呢……唔,脖子上怎么有点凉?
其次,祁巢既然跟江荥联手,却又暗杀了江荥。想必其中,祁巢肯定是觉察出江荥是个不可共谋大事的人。
开玩笑。徐式嘲讽上线。祁巢的野心跟江荥比起来,那就是小嘴炮遇上大污逼,调戏不成反被哔。然后,这应该是个利用跟反利用的故事,江荥想扶植祁巢做傀儡皇帝,自己当大佬,不小心目的被看穿,祁巢下了杀手。
很好,既然能杀一次,也能杀七次八次。为求自保,他现在需要先稳住祁巢,表面上先跟他假意联手,表表臣服的意愿,先摸清对方底牌,再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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