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国同平章事赵普的次子枉驾南昌城,大小官员无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扣上慢待贵客、损害邦交的罪名。
赵承煦初来豫章,未及歇脚,便婉拒了姜治的邀请,马不停蹄地拜谒了留守府,在灵前恭恭敬敬地拜了拜,上了一炷香。他说,林将军乃盖世英杰,是大宋皇帝与其父所敬之人,理当拜奠,聊表心意。
赵家二公子在留守府的茶室之堪堪坐了些时候,便被姜治的长子姜楠盛情请了去府上用午膳。
膳厅,主客双方见礼毕,姜治又挨个介绍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和属下。赵承煦一一颔首见过,大略看去,皆是质彬彬的好儿郎、廉洁奉公的父母官。可谁又能看出那楚楚衣冠下,是否藏着一颗骄纵无状、贪财好色之心?
觥筹交错、酒过巡。
姜楠伤愈的面颊上浮现酒醉的红晕,他大着舌头,磕磕绊绊地冲赵承煦道:“方才赵大人在来的路上与某提起,说是令妹前些日子来到南昌之后,便失了音讯……”
“哦?竟有这等事?”姜治登时显出东道主的热忱。
赵承煦放下酒樽,眉间拧起愁云,叹道:“实不相瞒,承煦此番造访,亦是为舍妹之事而来。小妹十日前为贼人所擒,家父心急如焚,可叹下人无能,竟追查不到半点下落!直到四日前得到消息,方知小妹被贼人挟持到贵地,家父命承煦快马加鞭前来搭救。此事——只恐还需仰仗治同各位大人了。”
下首的一干官员纷纷点头应和着,赵承煦又将视线移到姜治的面上,后者扼腕道,“本官竟不知城内还藏匿着这般心怀叵测之歹人,敢挟持宰相千金。赵大人放心,本官必当倾南昌府之力,追查令妹下落,将奸人绳之以法!”
“有劳治和各位大人,承煦先代家父谢过各位!”
大小官员连声道:“不敢不敢……”
午膳用毕,姜治听闻赵承煦一行人尚未择下榻之所,便邀在姜府住下,一来方便照应,二来消息灵通,一旦有赵相千金的下落,也好请他随时拿主意。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赵承煦自然是道了声“叨扰”,吩咐随从将行李搬进了姜府的厢房。
厢房收拾停当,府的下人在前头弓着身子,领赵承煦往厢房小憩。作陪的公子官吏一一告辞,前后脚出了膳厅,到最后,客座上独余户曹参军一人。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正值盛年却蜗行牛步,像个老头子。门外的谈笑声渐行渐远,户曹参军理了理自己的外袍,上前一步拱道:“治大人……”
“哎……无须多礼!”姜治截过话头:“今日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署里歇息罢!”
户曹参军面露疑色,欲言又止。待他看清姜大人投来的警告的眼神,立时噤了声,稍稍躬身作别,退了出去。
窗外,透过窗扇斜开的一条缝,方才的一幕被姜楠尽收眼底。见户曹参军转身离开,他皱了皱眉,轻轻掩上了窗页。
当日午后,南昌府治通令全城上下追查宋国宰相千金的下落。到了第二日,便有了回信。户曹上报,说是几日前收监了一个私闯唐境的小姑娘,样貌与赵二公子带来的肖像颇有几分相似。治命户曹将人收拾妥帖,带来给二公子一看。
是以,赵承煦走出厢房之时,看到的便是一身素净布衣、正对他扬起一个苍白笑容的赵攸怜。
“阿怜!”他唤了一声,眸间的光暗了暗,瞬即快步迎上前,一把握住女子的细腕,正触到冰冷的锁链。
“二哥。”赵攸怜冲他笑着,似是安抚,“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差役是个有眼力见的,忙打开了女子脚的镣铐,弓腰告退。
赵承煦将女子的肩头扳来扳去,上下打量着:“可有受伤?”
“没有!”赵攸怜好不容易挣开来,半是好笑道,“我就是去牢里吃了几日的霸王餐,甚么事都没有!”
“还嘴硬!这脸色都憔悴成甚么样了?”赵承煦沉着嗓子,狠声道:“他们竟敢对你下……”
“二哥!都说了,我没事!”她一把揽过男子的胳膊,硬拽着走进了屋,“跟我说说,你怎么会来南都的?又是怎么把我捞出来的?”
“几日前,墨铢送了一封信回家,里面写明了你被困南国之事。”赵承煦关好门扇,返过身来,注意盯着女子的神情,“署名是——林卿砚。”
“哦?”赵攸怜已经给自己倒好了一杯热茶,配着桌上的各色糕点大快朵颐起来。听到男子的话,她面色不改,大吃大嚼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爹派我来此,以他的名义向唐国官员施压。他们总不敢再扣着被人劫持来唐的大宋宰相千金不放罢?”
“嗯……嗯……”她含糊不清地应着,“好计谋!”
“你倒是心宽的很……”赵承煦在她对桌坐下,“你私逃出府,爹可是大发雷霆。你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和爹解释罢!”
“唉!”她想起这茬子事就心烦,“再说罢,虎毒还不食子……”
“口不择言!”赵承煦白了她一眼,“我问你,在牢里这几日,他们都问了你甚么?尤其是,关于你娘亲的。”
“问了我甚么?”女子感到莫名其妙,啜了口茶,将嘴里的绿豆糕咽下,“他们就没提审过我。”
赵承煦显然比她更吃惊:“你是说,你入狱这几日,都没有人来问过你甚么话?”
“是啊……”应话的那一刹那,赵攸怜的脑海募地闪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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