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是一贯的清冽冷淡,落在公仪音耳中,却让她忍不住酸了鼻头。
怎样都好,只要他不再不理她。
公仪音低下头,偷偷吸了吸鼻子,脑中一闪而过前世两人冷战的片段。
她深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中的泪水已收回,只有隐隐的水波闪动。她朝着秦默露出一个笑容,整齐洁白的牙齿如编贝,显得恭顺而柔美。
“好啊。”她欢快回答。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去哪里。她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让秦默有些许意外。就好像……就好像她对他无比信任一般。
为什么?
秦默心中存了疑惑,沉沉打量一眼公仪音,提步朝府衙外走去。
公仪音勾了勾唇,眼中漾起笑意,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秦默带她去的地方,是离延尉寺不远的吏部。
公仪音在秦默身后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着吏部高悬的牌匾,纳闷道,“秦九郎,你带我来这里做甚?”
秦默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面容上流转不定。片刻,他启唇,“你既已是延尉寺行走,便需在吏部备案。”他微微一顿,眉一挑,言语间似带了些微笑意,“还是说,你并不需要这份俸禄?”
公仪音一怔。
秦默,这是在同自己开玩笑?
她还未想好是应顺着秦默的话笑一笑,还是应一本正经地回答他的问题,眸光便已瞧见秦默转身进了府衙。
公仪音忙收回飘远的思绪跟了上去。她唇畔的笑容,在柔和日光下,莹然生光,仿佛悄然绽开的红莲,在风中摇曳生姿。
延尉寺行走不过一个小小的官职,又是秦默亲自前来,所以手续很快便办妥了。
从吏部府衙出来,看着府外明媚的日光,公仪音有一瞬间的晃神。
从现在起,她不仅仅是重华帝姬公仪音,还是延尉寺行走宫无忧了!原本只是突然兴起的一个想法,走到现在这一步,却愈发变得真实起来。
她抬起眼眸,看着走在前头拉开她半个身位的秦默,心中泛起点点涟漪。
阳光逆照在秦默身上,一袭白衣显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光影斑驳间,秦默的身影似乎变得模糊起来。
这背影,让她想起前世无数个夜晚,当秦默接到衙役来报时毅然决然离去的身影。
她知道,他若不去,也许会有无辜的人因此而殒命,可那样料峭寒冷的漫漫长夜,这样转身离去的背影,让她觉得身心更冷了。
“不要走……”公仪音喃喃出声,不由自主朝前伸出手想抓住秦默翩然的衣袖。
“什么?”秦默听到身后呢喃,转身看来。
日光清晰地照着他的眼睫,一瞬间,秦默的面容变得清晰起来。
公仪音蓦然从回忆中醒来,略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朝他不好意思一笑,“没什么。”
她的笑容,带了一丝苍白和心不在焉,从前几次的灿然明媚形成鲜明的对比。
秦默心中微动,就那样看着她,没有说话。
四周似乎突然寂静下来。流动的风中,带了些奇异的暗涌。
公仪音被秦默看得有些心慌,深吸口气定了定起伏的心绪,迟疑着出声唤道,“秦九郎……?”
她的话音还未落,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呼喊声,声音中含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熙之!”
熙之是秦默的表字,没有多少人会这般叫他。
公仪音收起心中的绮念,诧异抬头朝声音传来处看去。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几名男子正分开重重人群朝秦默走来。
为首的郎君,穿得极其……青翠欲滴。
一袭碧色袍服,那碧色,是青草般的绿,秾艳而纯正。衣襟处微敞,露出莹白的肌肤。腰间系着白玉竹节腰带,腰带下垂下几块玉佩并一个大红色的香囊。
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翠绿的菜青虫。
公仪音抽了抽唇角,颇有些不忍卒视地挪开了目光。
“菜青虫”行到两人跟前,看着秦默大笑,语声爽朗,“熙之,我可算是逮到你了。”
除开他常人难以欣赏的穿衣品味,不得不说,眼前这人也是美男子一枚。
他年纪与秦默相仿。眉目清朗隽秀,肌肤滑腻莹润,唇角上挑,剑眉入鬓,比之秦默清冷出尘的气质,他身上更多了一丝生机勃勃的活力。
秦默还开口,那男子的目光落到公仪音身上,上下打量几眼,露出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
“不知阁下是……?”他朝公仪音作了个揖,一双漆黑的眼睛灿若琉璃。
说话间,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飘来。白芷,零陵香,丁香,麝香,豆蔻……公仪音恍然,原来那日在她之前去延尉寺的郎君,正是眼前这位。
她瞟一眼男子腰间大红色的香囊,抬头正色回礼,“宫无忧见过谢七郎。”
男子一听乐了,一把将手中的折扇合拢,笑着问道,“你认识我?”
“谢氏七郎的大名,建邺谁人不知?”公仪音答得一本正经。
陈郡谢氏,同天水秦氏一样,位列建邺四大侨姓士族。眼前这男子,便是谢氏嫡支排行第七的谢廷筠。
只是……他并如同秦默那样,以一位fēng_liú名士的姿态为世人所知,更多的是以一种游手好闲的世家公子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以,人们说起谢家儿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他,而是他那位温润如玉的兄长,谢氏三郎,谢廷笍。
谢家泱泱大族,居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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