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好奇地望去。
秦衍备下的那株红珊瑚树,价值不菲不说,妙就妙在稀奇二字。这礼物一亮出,其他寻常礼物可就失了颜色,也不知谢廷筠替秦默找的是什么东西?
谢廷筠伸手接过来人手中之物,眉梢一扬,看向秦默得意道,“熙之,你可能猜出我手中是何物?”
秦默淡淡瞟一眼,“画卷。”
公仪音仔细一打量,觉得秦默果然说得有理。那东西虽然用白布罩着,隐约还能瞧见白布下长长卷轴的模样。
谢廷筠撇撇嘴,伸手揭开白布,“没劲儿,每次都能猜中。”
公仪音一笑,“七郎不妨叫九郎猜猜,这画是何人的大作。”
谢廷筠眼神一亮,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致道,“这个主意好!熙之,你再猜!”
秦默神色未变,细细端凝那画卷片刻,“你既费尽心思替我寻来,又特意提到阿衍,看来这画卷定然是难得的珍品。”他又思忖了一会,眼中闪烁着琉璃般纯净的色泽,“我猜,此画应是顾恺的《洛神赋图》。”
顾恺是前朝有名的绘画大家,尤善画人物。
话音一落,谢廷筠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秦默,手一指,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秦默浅浅一笑,“再往前的画作,流传下来的本就不多,留存于世的也早就被人收藏,自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到。我听说近日璇玑楼正准备拍卖顾恺的《洛神赋图》,没想到被你购得了。”
公仪音凝神听着,奇道,“这璇玑楼,当真是专门拍卖奇珍异宝之处?”
所谓拍卖,是一种当众出卖寄售货物的方式。由楼中客人出价竞购,价高者得。只是听说这璇玑楼门槛颇高,没有专门的帖子,寻常人等根本无法进入一窥全貌,更别说参与拍卖了。
她从前也曾托人在楼中拍下过一两件珍宝,是以有所了解。
谢廷筠“咦”了一声,“无忧,你不知明月夜,却知璇玑楼?这可真有意思。”
公仪音眸光一闪,避开他的目光笑道,“殿下颇喜这些个奇珍异宝,所以我亦有所耳闻。”
谢廷筠似乎信了她这个解释,又看向秦默,“快打开看看。为了这画,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秦默目光柔和了几分,看着他道,“我晓得你的良苦用心。只是,你家中管你管得严,回头我让子瑟将钱支给你,你也别同我推辞了。”
“不用。”谢廷筠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谢七什么不多,就是朋友多。我同楼里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大家知道我谢七看上了这幅画,自然没人跟我抢。”
“还可以这样?”公仪音讶道,想当初,她拍下的那两件珍宝,可是花了她不少钱呢!
“那当然!这建邺城还有我谢七搞不定的事儿吗?!”谢廷筠得意洋洋地一开折扇,露出扇面上大大的“人模人样”四字来,那字笔力雄健,龙飞凤舞,瞧着还有些眼熟。
公仪音“噗嗤”一笑盯着那四个大字看了半晌,突然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七郎,这莫不是九郎替你提的字?”
一听这话,谢廷筠眉飞色舞的神采顿时耷了下来,嘟囔道,“别提了!我好不容易搞到这么把白玉为骨素锦为面的折扇。你看看,这白玉可是罕见的流光玉,产自岷山深处,每年产量稀少,不是我自夸,便是宫中也没多少。这素锦亦是朝中贡品,每年不过得十匹,八匹进贡朝中,剩下两匹才在市场上流通,可都是些稀罕物啊。本想着让熙之这个圣手给我题个字,没想到他却写了这四字!你说说,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秦默唇畔浮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眉目一舒,带上些无辜的神色,“是你叫我写个夸你相貌的词儿。”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谢廷筠浮夸的着装,“我秦九不说假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左思右想,那些寻常夸人的词儿都不适合,还是这扇面上的字儿最配你。”
谢廷筠气得一收折扇,“你……你这是存心逼我弃用这扇子。”
秦默微一挑眉,不置可否地地笑笑。
他悠然闲适坐于席上,眉目清雅,神色间皎然出尘,似乎方才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可若细细看去,便能看出他眉眼间藏着的细微隐忧。
公仪音心内一动。
难道秦默此举的用意,在于让谢廷筠收敛着些,不要太过招摇?
要知道,如今士族的地位本就有隐隐超过皇族的趋势。制这折扇所用之物,方才谢廷筠也说了,便是宫中也少之又少,若让有人之人抖落出来,父皇会怎么想?
如今年年征战,国库日益亏空,到时候,父皇会不会把矛头对准这些富得流油的世家大族们?
一室宁静,只余茶香幽幽,偶尔凉风穿堂而过。
公仪音瞟一眼还在嘟哝的谢廷筠,又看一眼神情淡然的秦默,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子唏嘘感叹之意。
四大侨姓士族南渡而来,再加上原本就在南地发家的江南士族,盘踞在江南地界。几大士族本就有着深厚的底蕴和数不尽的家族财富,自然有些不把草莽出身,乱世起家的公仪氏放在眼里。
听说先帝之时,士族皇族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后逼得先帝采取雷霆手段,找了个由头灭了江南士族之一的高氏,两者之间的矛盾才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些士族们似乎早已忘了当年的惨案,行事之间愈发没了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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