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肺,然而陈博衍却明白,他心底里其实是爱着萧柔的。以至于上一世,举兵进京之后,萧柔却已被陈恒远勒死在了宫中,周枫疯癫了半年,竟而剃光了脑袋,出家做和尚去了,就此了却残生。
上一世,他们都回去的太晚了,拖累死了等着他们的女人。
今生,这些都绝不会再发生了!
陈博衍想着心事,兀自出神,张岩已从后头快步追了上来,低声道:“二位爷,店里的账已然清了,只是地下那位主儿……”话到此处,他不由看了周枫一眼,没再说下去。
陈博衍知晓他素来是个利落的汉子,见他竟吞吞吐吐起来,心中微微奇怪,说道:“有话但讲!”
张岩应了一声,这方说道:“地下那位主儿,竟是胡家的小公子。”
陈博衍一时并没领悟,问了一句:“哪个胡家?”
张岩答道:“便是先皇后的母家。”
陈博衍顿时了然,先皇后的母家,自然也就是胡欣儿的母家了。
他不由瞥了周枫一眼,只见那张铜色的脸再度涨得通红,低着头一声不吭,似是等他训斥。
陈博衍沉声问道:“怎么跟他搅在一处?!”
胡欣儿同淑妃不和已久,宫中人尽皆知,周枫自然也不会去招惹胡家的人。胡家接连出了一位皇后,一位宠妃,风头正劲,更不会抬眼看周家这下等人家一眼。周枫今儿竟然和胡家的小公子在一处喝酒,且还口角动手,这里面似有蹊跷。
周枫垂着头,小声道:“今儿个午后,我原本是在西四营看马来着。这厮忽然走来,拉着我说他有好马,问我要不要。我听他说是西域来的种儿,心里发痒,就跟他出来了。后来一起吃酒,他耍诈欺我,讹我的银子,又讥讽我没爹教养,我一时酒盖了头,就动了手……”
周枫的话音,越发低了,他偷眼看着他四哥,见他面沉不语,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四哥才答应了不去家里告状,听了这样的事,指不定一生气就反悔了呢?
他真想抽自己两耳光,怎么就是管不住这个脾气?
陈博衍却眯细了眼眸,一时没有言语。
周枫爱马成痴,熟知他的人,都晓得他这件癖好。他那火爆脾气,京里又是无人不晓。这一切,怎么都像极了一个圈套?
可周枫如今不过一届白衣,一无官位二无权势,即便他父亲的爵位,也还没能承继,算计他又能有何好处?
陈博衍想不明白,但这件事既然牵扯上了胡家,那必定不简单。
他兀自琢磨着,忽然瞧见周枫偷眼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套在这么个魁梧壮硕的男人身上,倒活像一只干错事等罚的狼犬。
他微微一笑:“莫怕,万事有四哥在。”
胡欣儿也好,陈恒远也罢,不过都是他上一世的手下败将。不管他们又打的什么算盘,他都不放在眼中。
这是圈套,却也是送上门来的把柄。这一次,该由他来掌控先机了。
周枫看着陈博衍那淡然清隽的脸,心中忽然也踏实了。是啊,四哥总是处事有方,有四哥,万般不怕。
午夜,子时梦回,南安寺中,晚钟声声。
萧月白从睡梦里惊悸着醒来,她香汗满身,不住的喘息,光洁的脸上,纵横交错的尽是泪痕。
她坐了起来,静了片刻方才从适才的梦魇之中回神过来。
萧月白只觉得口中干渴,掀起了帐幔,踏了绣鞋下床。
屋中昏暗,四下寂然,今晚本该琳琅守夜,她却倚着罗汉床打瞌睡。
萧月白没有叫她,借着稀薄的月色,走到桌边,摸了摸那黄铜鸡鸣壶,只觉壶身尚温,便倒了一碗茶出来吃。
茶水温润了干渴的喉咙,也让她惊惧的心神定了下来。
今夜,她算是将这场梦做齐全了。
她和陈博衍在梦里的种种,再没有如今晚这般的清晰明确。
陈博衍被构陷意图刺皇杀架,染指龙庭,被迫逃离京城。走之前,他潜入了南安寺看望淑妃和自己。
或许是从未见过陈博衍这般的仓惶,也或许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心结,陈博衍那仿佛被整个世间背弃的愤然与痛苦,深深戳痛了她的心。
她想要安抚他,宽慰他,温暖他,想告诉他,至少这世上还有她是站在他那边的。
陈博衍却像疯了一般的拥住了她,两个人滚在了床上。
他向她急切的索要,她竟也没有犹豫,飞蛾扑火一般的投入了他的怀抱,把自己交给了他。
这个夜晚,她认定了陈博衍就是自己这一生的男人。
她是个无用的柔弱女子,大事上帮不了男人什么忙,只是把自己几样贴身的首饰包了,拿给他做盘缠。
陈博衍要她等他,他一定会回来娶她,给她全天下最好的疼爱。
萧月白答应了,也日日苦等着他的回归。
然而,她直到死,都没有再见过陈博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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