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就碰上左卿辞的亲人,全不知怎么应对才算妥当,比被抄剿时还窘迫,她挣扎了半天,见左晴衣在一旁目光灼灼,越发哑口,极想一头撞在床栏上昏过去算了。
时骄亲眼见到父亲给人斩首,敌人还逃入了皇宫,被激得近乎疯狂,不眠不休的督策士卒,一心要将凶手捉出来活剐了。
其实武卫伯跋扈争权,战时却不肯出力,硬仗全要薄侯顶在前头,薄景焕对此积怨已久,对其人之死毫不惋惜。不过当今的形势越是久战越不利,唯有弑君才能解困局,是以两派心意相同,都不再保留兵力的猛攻。
相持到第七日,双方到了紧要关头。
南边的宫墙快被冲车轰塌了,羽林卫死伤惨重,弓箭也耗光了,宫阁的屋瓦与廊柱都拆下来攻敌,连太监也上去协助守城,宫婢分队抬下伤兵。
翟双衡撑到此时已是无法可想,带着残部聚集在南墙一带,人人紧握刀枪,宫城一破就是最后的血战。
天子端坐正殿,手持御剑,皇子们侍立一旁,殿外一群宫婢环在一隅啜泣,各宫的嫔妃也准备好了自尽的白绫。
淑妃神情端宁,在白绫下静坐,左晴衣含泪伴在一旁,苏云落勉强挣起来,守住了入苑的通道。
正当间不容发的一刻,猝然迸出一声地动般的闷响,整个金陵城为之撼动,桌案上的杯碗跌了个粉碎,翟双衡以为宫墙崩裂,再一看夷然无损,反而外头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杀声。
翟双衡猛省过来,奔至城墙上一眺,勤王大军犹如洪浪怒涌,从金陵城外杀来,叛军多半都傻了,不懂外城怎会失守,也顾不上再攻皇城,瞬间溃乱起来。
翟双衡的眼泪激落下来,振奋的一抹脸,复又仔细辨看,援军的大旗有琅琊阮氏、徐州曹氏、宣州楚氏,后方还有明晃晃的王廷大旗。他终于长出一口气,对身旁同样热泪长流的副尉道,“快通报圣上,勤王大军破城,王师也已回援,叛军已败,社稷无恙。”
翟双衡绝处逢生,喜之如狂,六王则截然相反。当他在楼苑上震愕的眺见大旗,被崩溃与狂怒所攫,咬牙切齿道,“贱人——那贱人——”
阮曹联军的到来时他已觉出不对,此刻王师突现,足可证实驭使多年的棋子早已背叛,以一封封密奏不断欺蒙,让他错误的以为大军还在边塞,仍有足够的时间。
六王狠狠握住朱栏,怨毒的盯着宫城,指骨几乎要刺出皮肤。
不,他还没有失败,一切仍有转机。
勤王大军九万,加上赶回来的十万王师轻骑,一并挤在金陵城中与叛军鏖战,场面比攻城更为激烈。
然而这一次,薄侯竟不战而逃,与六王秘密通令下属,带大队兵马从侧门撤走。
时骄正顶在前头硬战,等觉察时已晚了,唯有带着部属血战到底,到最后被曹度之子曹恪一刀斩死,时氏一族就此覆灭。
半日内战事落定,王都的长街流血飘橹,尸积如山,无辜百姓也蒙其殃,家家有人死于乱兵刀下,唯一庆幸的是叛军已被赶出金陵,终于能纵声哀哭。
皇城无恙,各路勤王将领入宫面圣,后宫的妃子将屋梁上的白绫撤了,太监与婢女也回到各殿应差。
晴衣唤宫婢照应淑妃,自己将苏云落扶回侧屋,吓得魂飞魄散的心总算落了地,又见苏云落面色发灰,额渗冷汗,赶紧叫人去请太医。
然而宫内正混乱不堪,太监久久未回,她正满心发急,忽然外间有脚步急急而来,不等左晴衣察看,门扉已经开了,一个青年男子跨进来,她一见鼻子发酸,险些落泪,“大哥!”
来人正是左卿辞,他气息微促,面色看不出情绪,“晴衣无恙就好,淑妃娘娘可有受惊?”
左晴衣泪汪汪的回答,“娘娘平安无事,万幸援军来得及时,我们都给吓坏了,嫂嫂方才还守在门口,就怕叛军冲进来,大哥怎么来得这样快?”
“我随曹司马一起入宫,顷怀也来了,先去了正殿,稍后过来。”左卿辞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榻上,心不在焉道,“晴衣先去陪伴娘娘,我有几句话和你嫂子说。”
左晴衣这才会意,窘得马上退出屋外,羞恼的嘟了嘴,不知怎么又觉好笑,吸着鼻子去寻淑妃抱怨了。
屋里余下两个人,左卿辞反手拴上了门。
苏云落已经快虚脱了,见他来才勉强提起精神,看出他情绪不大好,不免惴惴。
左卿辞一把扣住她的腕,诊过脉神情更差,动手开始剥她的衣服,苏云落不敢挣,给脱得一丝不剩,大小伤处顿时现出来,被抓伤的肩臂更是紫肿透亮。
“伤成这样,你还爬起来守门?”左卿辞甩下衣物,话中透出寒气,从怀中取出针囊与药匣。
苏云落放松下来,额头抵着他的肩,“你来了就好。”
左卿辞的脸依然是冷的,凝视着她的背,纤背上有个淤黑的掌印,腰侧还有两处箭伤。
苏云落知道他在看什么,“无妨,我掠得快,流箭入肉不深。”
左卿辞突然在她紫黑的背心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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