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好的坏的, 她统统都只能受着。
因为她拥有的一切都是靠别人得到的,所以被依靠的人没了, 她也就什么都没了。
傅盈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父亲去世后她就再没有回去上过班, 江棘请了几个月嫂看护她,无论吃喝还是散步都有专人陪同,他还会时不时地给她打电话。
他很担心她。
她不想这样,也不想让他担心。
她也想做点什么, 想努力地走出温室,想学东西,想把脊背挺得直直的, 可似乎每次情况稍微好一点就总有事情砸到眼前。
每次一被砸,她就立刻垮了,得缓上好久才能缓过来。
她不由得想,江棘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伯父伯母去世后时他似乎发了好大的火,接着又是追查车祸原因,又是跟公司里的人‘打仗’,还要面对各界的质疑——他太年轻了,没人相信他能坐稳江氏的最高位。
但是他全部抗住了,即使中间因为外出求医离开好几个月,也仍把江氏抓得牢牢的。
他这么厉害,那她呢?
除了心里难受,她还能做点什么?
傅盈不想再躺着了,她一把掀开被子,套上厚实的外套后走到窗边,一把把窗户拉开。
现在已经三月多,正是早春时节。
窗一开,清新的空气一下涌入房间,令人觉得心肺舒畅,脑子里也清楚了许多。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是江棘请来的月嫂之一。
“傅小姐,想透气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站在窗边吹风小心着凉。”
傅盈没有反驳,吃完早饭后任由月嫂搀着出去散步。
她一路上安安静静的,脚下在走,眼睛却在出神。
“傅小姐,当心脚下。”月嫂轻轻把她往旁边拉了下。
傅盈回头看了眼,发现是一株倒下的月季。
可能是枝头花开得太密,也可能是被风吹的,总之花朵全数贴在了地上,似乎还被人踩过两脚,有些花瓣烂了,给小路染上了粉色。
等园丁上班,这朵花一定会被剪掉。
傅盈回过头看向前方,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
—
中午,江棘惯例回来陪傅盈吃饭。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是江棘每天都要问她好几次的问题。
傅盈点了点头:“很不错。”
说罢她放下筷子,冲江棘露出笑容。
这个笑略有些勉强,但总比之前郁郁寡欢的样子要好很多。
江棘心情微微上扬:“上午做了什么?”
其实他都清楚,不过还是想听傅盈亲自说。
“出去散步了,还跟园丁一起修了花。”傅盈眼神泛着光彩。
她在园丁的指导下亲自剪断了那枝弯倒在地的月季,然后剪掉花朵,选中段部分做了扦插。
江棘又问:“下午打算做什么?想出去吗?我陪你。”
“不用。”
想到接下来要讲的事情,紧张感不由地涌上心头。傅盈胸口起伏了下,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江棘,“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见她认真的模样,江棘也放下了筷子。
“什么事?”
喉咙吞咽了下,傅盈道:“我知道你和我爸爸做的交易,你们约定了,只要我嫁给你,你就会把傅氏整个都还给我爸爸,对吧?”
江棘神色不变。
他早就在监控里得知了母女俩的谈话,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在这时候忽然提起……难道她是想自己接手?
他可以给,但是她拿不了。
江棘颔首:“对。”
“我想了很久,我想,我想……”两只手交握到一起,傅盈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江棘道:“直接说就行。”
傅盈定了定心神,道:“我和你结婚,你把公司给我妈妈。”
她说着垂下眼,不敢看江棘的眼睛,“我不想瞒着她,打算这两天去一趟监狱,把爸爸去世的事情告诉她,还有就是……如果我能和妈妈说通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她一把,给她申请减刑,因为研究的成果也有她的功劳。”
“我妈妈很能干的,既然爸爸能申请,她应该也可以吧?”
说完傅盈就攥紧了手,可与不可都是江棘的一句话。
而且那个约定虽然存在,但他要是不兑现,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本来他的大方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父亲一开始求的只是庇护和出狱后的帮助。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能这样,半讨论半恳求地争取最后的利益。
爸爸一直想东山再起,妈妈也盼着那一天,他们又是把傅氏给江家,又是把她送到江家,还在牢里熬那么久,为的全都是那一天。
他们把她养那么大,什么都给她满足她,她却从没回报过什么。
傅盈觉得,自己该长大了,也该主动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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