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的红烛融融地燃着,烛泪蜿蜒而下,凝在烛台之,结成好看的花样。
苏九渊颓然坐在案前,榻,她仍是一身喜服,面色却惨白着。
他觉得,她该是真的醒了。
她睁开眼,被一屋子的红色刺得又闭了闭,才缓缓坐起身。苏九渊疾步走到跟前,半天才道:“你还好么?”
她望着他,“我不过苏府的一个管事,能嫁给苏家的长公子,不能再好了。”
“舒窈,是你,对么?”他背对着烛火,看不清神情。
她笑了笑,“公子是又糊涂了么?我若是苏夫人,你怎会又娶了我一次?”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确实一直不能确定,但是我一直觉得,你就是舒窈。你不愿意用以前的样子出现在人前,这是唯一可以将你留在我身边的办法。”
“已经被你埋了的人,如何再出现?这个世,早就没有舒窈了。槿叶是为了心瑶重生的,不是因为你。”她感觉到眼中的水泽,她努力地吸了吸气。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哭过,今天她更不能。
“那就为了心瑶,我们重新……”他的声音很无力,仿佛挣扎着想抓住可以依靠的东西。
“我做不到。”她打断他。
他似是晃了晃,“今日我们已经大婚,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是夫妻。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走至案前,将笔尖润了墨,“那就麻烦苏公子,再一纸休书,休了我。”
他走到她身边,垂目望着她,眸色冷冷,“我们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一定要这样的结束?心瑶说,你答应做她的娘亲,会好好疼她。这个,你也不再愿意了?”
她就忽然地想起来,今日早晨天还没亮透的时候,心瑶爬到她的榻,小小软软的身子抱着她的,“先生,你要做我的娘亲了。我觉得你本来就是我的娘亲,以后不用在心里偷偷叫你娘亲了……”
她这么想着,泪水再守不住,潸然而下。
苏九渊未料到一句话,令她落泪,方要替她擦拭,听得外面一阵嘈杂。未来得及转身,房门已被大力撞开。瞬时拥入一屋子的人,这些人他不认得,却识得他们的甲胄。玄甲营,独立于内侍与城守的一支,负责军中机要和隐秘的行动。
领头的扬了扬手中玄甲营的令牌,“苏公子,今夜需和我们走一趟。”语气却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外头隐隐听见,苏若沁正怒气冲冲呵斥守在外面的士兵,“你们是疯了么?没看到是我们九渊大婚的日子,且不说这是皇钦赐的府宅,就是平民家里,也容不得你们如此擅闯……”
想是府中护院拔了刀剑,一时院中铿锵声起,苏九渊急忙出了屋子,喝住剑拔弩张的护院,又转向苏若沁道:“姐姐,我去一趟就回来。舒……槿叶就拜托你照顾了。”
苏若沁强压急色,“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老爷子已经往宫里去了,你……你快点回来。”
一屋子的人,似乎在一瞬间退散了干净,舒窈这才回过神来。苏九渊被抓走了,还是在大婚之夜。
她能想到的,就是金匮盗书一事。灭九族的罪,苏九渊想都没想就做了,是为了自己做的。她一时觉得脑中纷乱起来……
里已坐了一天,面前堆着山一般高的奏折。瞧着外面风雨欲来势头,觉着一身的旧伤又隐隐作痛起来。
说来自己这位皇兄,早年破了南梁就将自己远远赶去了边塞,一扔就是数年。他偷偷跑出来,追着云栖到了山间书院。云栖前脚失踪,他后脚就被一纸诏书,召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非但没受罚,反封回了亲王,食禄丰厚。皇对他不设防备不说,日日将一批奏折直接送入他的府中……
他起身走至沙盘之前,不禁扶了扶额头。这张巨大的沙盘,宫中有一个,他这里也有一个。将天下山川河流,列国疆土,一一细细列出。
北朝居中,幅员辽阔,山河丰美。然而近年时旱时涝,各地县轮番出现灾情。瀚水及几条干流两岸,更是洪水时时泛滥……
外面一圈也不安宁,北方游牧数支时时骚扰边境,西蜀觊觎已是多年,南朝六国势力渐渐抗衡……
他的目光落在北方边境,又缓缓移到白麓山间,在那里的岁月流转,竟是人生中难得逍遥轻松的时候。他的指尖落在纸坊的那一处,摩挲反复,云栖,终有一日,你要回到我的身边,与我并肩同赏这片江山如画……
有人轻手轻脚入来,低声道:“王爷,苏九渊已押在西府。”
“西府?”文澄心的眉间紧了紧。
那人又道:“此番除了枢密院的知院,没人可以见他。”
他心里过了过,苏九渊被抓,多半是他早前听闻的金匮一事。虽然并没少了什么,单单是看了里面的卷册,已是大忌。然而这事已过去甚久,却压着直到昨日才翻出来,是何道理?
那人见他沉吟不语,又道:“官姑娘,只前日出过一次宫,在宫苑外西北处的一个茶摊喝了茶。之后随着一辆马车去了松月坊,逗留了半个时辰也就出来了。周围隐卫太多,我们无法详查……”
文澄心挥了挥手,那人迅速退出屋去。松月坊,多是丝绸布匹的商铺,而多数的丝绸都是南朝六国过来的。他的目光落在南都的位置,心里叹了一叹,大约是没办法阻着她再入了这京城。
思绪正乱,又有人入来,“王爷,苏九渊的夫人,刚递了帖子进来。”
文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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