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不仅丝毫没有反省,而且至今都没有把夏花的死放在心上。
除了对雪女复仇的忌惮和恐惧之外,对他们来说,一个无冤无仇的同班同学因为自己而死,就像是“门口大树上死了一只蝉”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反而乐得清净。
最令人齿冷的是,他们恐怕至今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就是欺负吗?
——不就是拿她开一下玩笑吗?
——未成年人年少轻狂,在学习压力与青春期敏感心态的作用之下,行为上多少有些乖张出格,真的有必要代入成人世界的法则,上纲上线吗?
每次谈论到校园欺凌问题,诸如此类的观点总是甚嚣尘上。
关于这一点,我只有一句话用来回应:
——都在放什么五彩斑斓的屁,一个个炸得跟烟花似的,还tm挺好看。
但我不能在受害者家属面前这么说,只能再次低头劝慰他们:
“我们一定尽力。请节哀。”
我无法回答桐山夫人的疑问。在大多数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中,受害者家属的愤怒与疑问,或许永远也得不到回答。
就在我们离开之前,桐山先生双手递给我一张照片,颤声说这是他们“最后的证据”。
那赫然正是传说中“大家邀请夏花父母一同拍摄”、实际上却无一人愿意保留的毕业照。桐山夏花犹如一点污渍,一块丑陋的疤痕,除了与她相依为命的父母之外,没有人还想和她站在同一个相框里。
在那张照片上,包括施暴的三条院和浅井在内,每个少年都在笑。
在我看来,那笑容就好像薄薄一层面具,贴得不大严实,豁开了一道缺口,暴露出底下大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另一边,桐山夫人怀抱着夏花的黑白遗像站在照片边缘,苍白美丽的面容如同废墟一般了无生气,桐山先生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遗像中的夏花也在笑,笑得那样灿烂鲜活,就好像一整朵随风飘零、委顿在地的山茶花,不知自己的生命已走到尽头,仍在自顾自地鲜妍明媚着。
那是永远也无法复得的明媚啊。
……
……
在那以后,我前往山田所在的病房,又从三条院小姐手中收到了第二张照片,也就是怪谈中传得沸沸扬扬的“灵异照片”。
我们互相传看一圈,照片中那道诡异的白色人影倒是真切无疑,乍一看直让人瘆得慌,并非三条院夫人信口编造。
“你们怎么看?”
我对于异能以外的超自然事件并不精通,只能向岩窟王他们求助,“卖药郎说过,雪女是异能与‘物怪’的结合体……”
“在我的时代,好像还没有这种生物呢。”
恩奇都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如果是熟悉死灵的艾蕾什基伽尔,或许能够看出些什么端倪。不过,这也不一定就是死灵吧?至少我觉得不像哦。”
“关于融合这一点,大体上应该不错。”
岩窟王则是笃定颔首,“之所以会呈现出类似溶解的面貌,多半也是与‘物怪’融合所致。若是将其与物怪分离,恢复本来面目,或许意外的清爽也说不一定。”
“这么说来,在日本传说中,雪女的确会改变自己的相貌……”
我蹙眉沉思片刻,忽然又生出一个新的猜想:
“那么,会不会是这样。某个人的异能与类似雪女的‘物怪’融合,所以可以自由改变相貌,幻化为男人或者女人,潜伏在每一个加害者身边?”
“非常合理的推断。”
岩窟王挑起唇角来轻轻一笑,那笑容中似乎颇有几分冷言相讥的味道:
“多可笑啊。雪女一直都注视着他们,等待他们悔过。而他们却浑然未觉,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径自从顽劣少年成长为了恶劣的大人……如今,‘未成年’的身份可再也保护不了他们了。”
“就是啊。居然特意等他们长大才展开报复,雪女到底有多温柔啊。”
我一边重重叹气,一边将两张照片摆放在一起来回比对。完全是不经意地,我忽然察觉到了其中某种相通之处。
“这里,雪女所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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