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嗜酒如命的涂酒鬼把酒瓶摔了,丁寿觉得火候到了,抖了抖衣袖,淡然
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东厂又不是您丐帮后院,夜间窥探总得给个说法吧」。
涂大勇冷笑一声,「你东厂中人将我丐帮大信分舵一网打尽,尸骨不全,
又可曾给个说法?」。
丁寿暗道一声果然,却还是疑惑道:「涂长老从何得知?」当时案子已经
交给了顺天府,胡汝砺没这么大胆子敢卖刘瑾吧。
「你们这帮番子自以为得计,却没想百密一疏,还是留下了活口。」涂大
勇冷哼一声,继续道:「一个姓廖的小花子当时只是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隐
约听到来人提到」东厂」。
顿了一顿,涂大勇继续道:「他醒来后见了分舵众人惨状,便星夜兼程,
赶赴洞庭总舵,老花子既得了信,就不能不来找你们这些鹰犬讨个公道」。
原来有人晕了过去,还当白老三的「失心散」失了效呢,丁寿心中了然,
点了点头,忽听得「公道」二字,不由失笑:「公道?谁的公道?」。
「天地间的公道,我丐帮数百年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行止无愧于天地
,由不得你们这些朝廷鹰犬荼毒残害,更以」莫须有「之罪颠倒黑白,败坏丐
帮侠义之名。」涂大勇厉声道。
「瞧这意思你也见到顺天府的告示了,你以为是假的?」丁寿不耐地掏了
掏耳朵,「厂卫是鹰犬不假,可平日所为也都是为国除奸,为陛下分忧的差事
,就你们这帮叫花子也值得我们出手,不问问缘由?」。
「蛇蝎之人,豺狼心性,谁知你们作何打算。」老儿脑袋一扭,倔强道。
丁寿被骂得一点脾气没有,戏谑道:「我说涂老前辈,咱们也算有过数面
之缘,你觉得丁某为人如何?」。
「初次见面时还有几分敬老之心,牡丹园中仗义出手,也可见赤子心性,
不过近墨者黑,如今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涂大勇看着丁寿眼神满是不屑鄙
夷。
二爷被气乐了,「好,厂卫都不是好东西,那你们丐帮呢?」向斜上方一
拱手,道:「国朝自太祖起,历代君王皆以恤民安邦为任,养济院收养孤老,
纵是边镇亦蒙其泽;火房粥厂煮饭施贫,赈济流民;惠民药局诊病开药,分文
不取;漏泽园安葬无家枯骨,死者与棺……」。
丁寿直视涂大勇,森然道:「孤老有养,贫者得食,病者有医,死后得葬
,如此种种,皆为百姓安居,反观你丐帮众人啸聚成群,游手好闲,与市井泼
皮何异,不独滋生事端,为百姓守臣所恶,有何面目指摘朝廷?」。
这番话丁二爷是言之有据,朱元璋是被蒙元逼得过不下去才造反的,一家
八口一次灾荒就没了一半,当了皇帝以后恨贪官的同时,真心实意的关心百姓
疾苦,在前宋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官办福利,大明朝除了前面那些政策,还有
个「居者有其屋」的美好愿望,可这「福利分房」的政策贯彻下去难度太大,
大明国祚初立,实在没那财力,不过由他一手建立的荒政体系却在子孙后代中
一直完善,即便现代社会下也有可取之处。每逢灾年,这些史书上的大明王八
蛋皇帝们便承袭祖制,都把救荒作为重要政务,连被批怠政的二位皇帝,我大
清中也不得不承认「世宗、神宗于民事略矣,而荒疏至,必赐蠲赈,
不敢违祖制也」。
闻听丁寿之言,涂大勇嗤笑一声,「丁小子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皇帝老儿
那些旨意落到地方还有几成,恐怕天知道,而且老天爷不开眼,地面上水旱蝗
灾不断,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苦哈哈不聚在一起,岂不都成了路边倒卧」。
丁寿默然,老叫化说的也是实情,大明朝流年不利,二百七十六年国祚天
灾不绝,共计有一千余次,公元1500年之后,小冰河期气候影响加重,更
是「无岁不告灾伤,一灾动连数省」,凭着明朝市民阶层的兴起,城市化大发
展,都城大邑内无论是讨生活还是舍饭施粥,都要比乡野间容易生存,一逢灾
年,流民乞丐便纷纷进城乞讨,皇城东安门夹道都有被乞丐堵住的时候。
沉思片刻,丁寿又开言道:「即便如此,朝廷对受灾流民并非置之不问,
只要愿归本籍,赐田十五亩,赠耕牛稻种,安家之需足矣。」这是朝廷法度,
只要国有余力,便会监督执行,现而今还不是明后期财政匮乏,要依靠地方士
绅的「同善会」帮着救济贫民的时候。
多说一句明后期盛行的「同善会」,与官办的「养济院」不同之处在于救
济标准,养济院针对本地籍贯,无人收养的鳏寡孤独疾废之人都予救济,若是
外地流民多了也可破例,同善会执行的则是会员制度,听着很高端吧,新人入
会必须会员作保,于是一个辅助官方救济的组织就同提供钱粮的本地士绅绑在
了一起,晓得东林复社抗起税来为何一呼百应了吧,大明对年收入四十两以下
是免税的,碍不着平民百姓和小商小贩的事,可架不住吃人嘴短啊。
「乞丐做三年,神仙也不换。」涂大勇懒洋洋地伸了伸腰,「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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