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那人的半边手掌、几根指头都被伤口渗出的血水沾污了,也难怪会惊到路人。但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又为什么说出那句话——你记起来了吗?
“不能停在这里……得快走……”被伊蔻暂时搁在地上的家伙,从齿缝里挤了句话出来。他的双眼无力睁开,有割伤的那条胳膊在空中晃了几下,被伊蔻躲了过去。
“怎么?”他喘息了一会儿,有点儿声嘶力竭道:“你不是答应过……送我到那……”
“我没说过那种话,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要走?”伊蔻恶意地笑了笑。
这番冷言冷语似乎让对方清醒了几分,那人竭力把眼睛睁开了条缝,又低头咳嗽了好几下,“我迷惑了那个法师……可他很快就会醒的……”
“你是法师?”伊蔻讶异地瞪大了双眼。
那人摇了摇头,“他们要捉你……揭幕者,他们在接近。”
伊蔻霎时皱起了眉头,先前被魔法制住的感觉着实让他发冷,但面前的小子会不会在糊弄人呢?他撇了下嘴,小跑两步在巷子口立定。巷子外头,街道上仍无多少行人,整个城市就像处在要醒不醒的浅眠中,可这样静谧的清晨又隐隐有丝杂音——好像有几十只脚在附近徘徊,渐渐逼近。
伊蔻蓦地转身退回巷子,那小子已经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了,正用爬一样速度向他而来。他上前一步托住对方的胳膊,那人的脚软了,大半重量都转到了他这里。
“别撇下我……他们也想捉我……”
“什么?”
“法龙……”那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猛烈的咳嗽打断了。伊蔻怔了怔,忽然记起自己在离开艾拉达前,曾被个叫斯图阿特的商人拽入梦境……
“法龙”一词有太多的内容亟待消化了,包括他被暗灵的人钦点来保护肖恩,包括罗瑟琳对他的态度一转再转,包括克鲁利突然提出和他见面。事实上,如果不是面前的小子出言提醒,他压根不会朝这个方向猜测医院里的变数。换言之,赤郡之行并非他想像的那么单纯,肖恩的事情也许不只牵扯到军队,还跟一些更为隐秘的事物有关。然而得出这个结论的前提,得是面前的小子没在吹牛。他该信他吗?他都搞不懂对方算哪门子的法龙。
“你叫什么名字?”伊蔻把那小子的胳膊搭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利瑞齐……伏泰尔……”
“好吧,利瑞齐,我就信你一回。”伊蔻说着又将那人背了起来。
这天将近中午的时候,伊蔻带着那个自称利瑞齐的小子来到了他要去的城西。较之清晨他们所在的地方,这片区域的房屋都比较低矮,建筑所用的材料杂乱且廉价,放眼望去尽是掺着各色碎砖的土胚房。而就像在同这边的风景相呼应,此地的住户在衣着打扮上和破落村庄的农民几无差别。
这状况倒是让伊蔻松了口气。早些时候他拦了个平民,问对方买了身上的衣服。眼下看来,凭这身打扮在此转悠应该不会引人注意。倒是背上的小子好似昏迷过去了,他还有低热,情况不大乐观。这么想着的同时,伊蔻背着人进了一条拱廊街道,而当他再度看见头上的天空时,有个陌生的家伙拦在了跟前。
这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他的脸上绑了个单边眼罩,露出来的一只眼睛不住地瞟向利瑞齐。伊蔻同他无言对视了几秒,他忽然咧嘴露出了笑容。
“先生,我想请您帮个忙……我需要您把背上的人放下来。”
“抱歉,我正在赶时间。”伊蔻不假思索地回绝了对方的请求,他退了两步挪到一边,那个独眼龙竟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
“先生,您只要动动手就能省了大家的麻烦,您不多考虑考虑吗?哪怕是为了您自己……”他说道,一张嘴弯得近似扁舟,可眼里却不含一丝笑意。
这话就明显不善了,而在那人继续向伊蔻逼近的同时,几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也从侧后方包了过来,他们就像被拍水声引来的鲨鱼,把伊蔻当作落水者围堵在了中间。
“噢?”伊蔻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周,“如果我说不呢?”
“这样的话,您恐怕会遇到些麻烦。您多少会受点儿罪,我说不好能有多严重。”
独眼龙说着打了个手势。伊蔻顺其指引,发现有人从临近的屋顶上现身,正拉弓瞄准他的脑袋。令他感到讶异的是,这些人所持的弓箭都有形如草结的独特雕饰,而他似乎在哪儿见过类似的弓箭。
正当伊蔻努力回忆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听动静,像是有匹马挣脱了缰绳在撒腿疾奔。那些围住伊蔻的家伙也都察觉到了变故,可他们只是瞟了瞟彼此,一步也没有挪开。又过了片刻,前头的街角拐出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那马的两耳往后平帖,只一个顿步便朝众人冲了过来!
几个家伙一下子傻眼了,等那气咻咻白马冲到跟前,他们才惊呼着四散而逃。而那个独眼龙见伊蔻仍呆在原地不动,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跑啊!”他冲伊蔻嚷道,自个儿则冒险迎向白马,试图拽住缰绳。白马嘶鸣着直立起来,两条前蹄高高扬起,对准了他的脑袋。
眼见那个独眼龙遇到了危险,伊蔻连忙腾出只手吹响了马哨。嘹亮的哨音霎时转移了白马的注意力,它落下前蹄,偏头瞧向伊蔻,之前的火爆脾气居然一下子变温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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