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朵看着连湛,冷淡道:“这梦境是小蔓遗留给我的。请你尊重她。”这是李小蔓故乡的林地,她再三描述的好地方,戚朵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
连湛默了一下,缓慢清晰道:“其实,和李小蔓毫无关系,这只是你自己的梦境而已。”
“你……”戚朵睁大眼睛,又按捺下来:“好,那请你尊重我。”
“我没有不尊重你,”连湛微笑,“我在这里,全蒙你潜意识的允许。”
“……”
“别那种表情,”连湛的笑容不由加深了些:“等你能控制自己的梦境时,就可以把我踢出去了。”看戚朵有点愣愣的,他继续道:“不过看起来,你的潜意识真的很喜欢我。其实,你确实把我当做朋友了,对吧?我也一样。”说到最后,连湛的语气变得认真:“其实,我选择朋友还算谨慎。”
戚朵没说话,低下头,脚边一朵鹅黄的小花布满露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为什么这次我没有……”戚朵忽然想起来。
“没有从柜子里出来?”连湛接过话:“它显然代表着你内心最大的痛苦和恐惧。我已把它寄存在你的潜意识深处。让它沉睡吧。”
说罢,他率先朝前方走去,戚朵犹疑一下,跟上了他。
原本看起来深不可测的林地,却很快就到了边缘。一条蜿蜒的公路蛇一样盘在红土崖下,路旁水泥护栏上用血红的油漆写着:“尽量不吸毒,全村不制毒——蒗水村委会宣”。
一辆脏乎乎的昌河铃木面包车吭吭哧哧驶过来,猛刹在连湛和戚朵身边。
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个肚子大得像怀着哪吒,另一个又低又瘦像土行孙,还有一个戚朵觉得眼熟。
是殡仪馆的那个保安。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着西服皮鞋,顶着肚子昂头跨到红土坡上,眺望光雾流离的林地景色。
保安看起来年轻许多,灵活地钻到车底下修车。土行孙往车身上一靠,对他道:“靳勇,带张局出来玩,你就开个这破车?谋财害命啊?你脑子里装的啥?”土行孙踢车胎一脚:“还特种兵,我看你是特种瓜!”
靳勇退出来,垂头沉默地绕到车屁股,从后备箱拿出个小刀又钻回车底。
“你看看,”土行孙四围一望,不尽连绵的红土和松林,“多少人就在这地方守林啊。连个手机信号都没有!十年保证得风湿,二十年,出去连话都不会说了!神我已经给你请在这,留局机关吃香喝辣,还是在这当哑巴,就看你自己。”
靳勇只露着两只腿在外面。
土行孙气得踢他:“就你这瓜样子还想给领导开车?白当了兵了。钱该带够着吧?”
靳勇从车底出来,吐出一口唾沫和两颗石子一样的字:“够了。”
土行孙还要骂,张局喷着烟踱回来了:“小靳啊,你要尽快适应机关生活。以前在部队,你只要跑得快、跳得高、打得准就是好兵,现在在机关,就要全心全意想着怎样为领导服务,这样你娃子才有出息。”
靳勇没说话,打开车门自坐进驾驶室。
土行孙扫了张局一眼,连忙打开车门,招呼其坐进去:“这娃真没眼色。景区一会就到啦,咱们一到先搓八圈,然后洗浴,给张局来个‘一点三娇’,咋样?哈哈哈。”
见张局没做声,土行孙拍靳勇脑袋一把:“这货他妈就在洗浴中心混,一会叫他妈出来给摸牌。”
车吭哧吭哧拖着一尾烟又跑起来,刚到拐弯处,忽然轻轻松松地朝林地里一拐,麻溜儿地侧躺下了。
轮子空转,靳勇先从半开的门里钻出来,拉出土行孙,两人又合力把张局拖出来。无奈他的肚子太大,卡住了,半天才解救成功。
一站到地上,土行孙就嚎道:“靳勇!你开的好车!你□□的是给领导收魂呢!?”上去拿那小短腿踢靳勇。
靳勇受了两脚,忽然伸手一推,土行孙不慎被他推个倒栽葱。
张局上前阻拦,摇着手道:“打电话,打电话,赶紧叫人。”
戚朵觉得有些滑稽。连湛看她一眼,嘴角也陷入一个微笑:“你从哪收集的这基层官员作风信息,倒是很像。‘像怀了哪吒’?亏你形容的出来。”
戚朵回头:“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收集?”
连湛耸耸肩:“说真的,你可以偶尔回忆一下自己的信息源。这一切都不是凭空来的。慢慢的,你就能控制梦境——甚至从中解脱了。”
戚朵看他,在幻境里,连湛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手插裤兜,表情很认真。
“连医生,”她淡淡道,“这又是什么骗人的破烂疗法?还有,你现在在非法行医。再干扰我,我就去贵院告你。”
连湛走近一步,眼睛对上她的眼睛,清澈而深湛,戚朵甚至能数清他睫毛的倒影:“第一,这个疗法根本就没有疗法,所以也就不是‘破烂疗法’。第二,我不会再用隐瞒和抹煞覆盖的方式来治疗你,你不适合。第三,我不欺骗朋友。以上三点都是真话。”
“还有,其实你要告我非法行医的话,取证很难。我没有开设处方,你又没法证明我对你实施了催眠。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受到损害。”
戚朵动了动嘴唇,半晌道:“我不会受你的干扰。”
连湛微微一笑:“没关系,欲速则不达。”他深深呼吸一口林间空气:“多么辽阔壮美的梦境。多么稳定。我有没有说过,你的语言很美?还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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