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咧咧将腿支到了桌面上,脑袋微微前倾,又问,“为什么呀?师兄我很好奇,就凭你的本事,夜里下山一趟,灭了何家满门,似乎也不是难事?你为什么要煞费苦心,搞那么多事?”
沈映泉目光微闪:“你救我,莫非就是为了解答心头的疑惑?”
兰不远噎了下:“不!你怎么能这样曲解我善良的心……算了,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其实好像就是那么回事?
“好吧,”沈映泉歪歪地倚着桌子,沉吟片刻,说道:“当年,天子坠崖,何济生的曾祖父采药经过,救了他一命。天子伤愈、登基之后,想要重赏这位何氏先祖,他却只讨了京郊良田和房舍,从此成了悠闲自在的富农。何家后人经商,朝中大小官员心中有数,处处给予方便,到了何济生这一代,已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
“何济生这名字好生耳熟?”兰不远皱起眉头。
“你干爹!”沈映泉有些无语,“何济生与当时离宗长老、大庆国修士第一人曾天真的女儿曾玲两情相悦,得双方家长同意,顺利成了亲,很快,就生下一个男孩,取名何临渊。”
沈映泉脸上露出一丝恍惚的笑容。此时的他,右半边脸风华无双,左半边脸形如鬼魅,极为诡丽。
兰不远默默地想:“临渊、映泉。沈尚书收养了他,给他取这么个名字,似乎另有深意?”
“便是我了。”沈映泉吐出藏了多年的秘密,身体里似乎有股劲儿泄了出去,也像兰不远一样,松松垮垮倚在靠椅上。
“我五岁那年,何济生被一个烟花女子勾去了魂魄,从此流连花楼,到了后来,干脆将那女子赎了身带回家中。我娘每日以泪洗面,盼着何济生回心转意。他偶尔也会良心不安,到我娘院中稍加抚慰,却是虚伪客套,没有半点温情,且还容不得我娘抱怨、见不得我娘哭泣。我和娘只要稍微流露出不满,便正是遂了他的意,以此为借口,月余见不着人影。”
“我娘哭过闹过,终是不舍得离开他。而何济生忌惮我外祖父,也不敢公然宠妾灭妻。直到我七岁那年,外祖父……失踪了。何济生当即翻了脸,写下休书……”沈映泉右眼通红,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生生又咬碎了左边两颗牙。
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我娘投了乌江。过完头七,何济生大宴宾客,将那个伎女扶了正。便在那一日,我被人装进布袋,扔到了水里。我听那拍岸的涛声……大抵也是乌江罢。是要我们母子团聚么?”
沈映泉抬起一只独眼,目光炯炯:“兰不远,你说,我的报复该是不该?”
“该。可是你为什么要利用宝册来报复呢?”兰不远不解。
沈映泉挑了挑眉:“灭他满门倒是容易。可是灭了之后呢?皇帝想起何家祖上对他有恩,定是唏嘘感怀,下旨风光大葬,说不得还给个什么封号,若是再有史官美化几笔,岂不是千古留名?这样死,太便宜他了。我娘九泉之下,如何安心?我定是要让他在死前身败名裂!”
兰不远啧道:“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男子狠起来也不遑多让。”
沈映泉但笑不语。
“那是谁把你从江中救起?”
沈映泉摇了摇头:“他并没留下姓名,只是指点我,某地将有大官的轿辇经过,让我拦轿鸣冤。”
“这个大官,正是你现在的‘爹’沈尚书?”兰不远纳闷,“你比我厉害,混了个‘亲爹’。”
第39章 风雨歇
“沈尚书为什么要收养我……”
沈映泉自嘲一笑:“说来也是巧极了。沈尚书藏在烟花巷的女子,其实生下了一个男孩,刚巧那一日,事情叫沈家老太君知晓,令他打发了那个外室,将孩子接回府中。不想正妻孙氏带着人尾随在后,见那外室生得娇美,当即妒火攻心,令人用棍棒将其活活打死。那男童见母亲被打,上前相护,却被击中后脑,脑浆迸裂。”
沈映泉似笑非笑:“夫妇二人回府途中,被我拦了轿。为了应付老太君,便将我带回府中,顶替那个外室子抚养长大。而我,利用新的身份,正好可以亲手报仇!”
“原来是这样啊……”兰不远解了心头的疑惑,便有些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好奇的不过是沈映泉为什么要坑她,至于他的身世如何凄惨、如何扑朔迷离,她却是懒得费心去关注了。
兰不远打个呵欠:“所以,从一开始你要对付的就不是我,我只是一块刚刚好出现在你复仇路上的石头,你打算捡起来,砸破何济生的狗头就对了。”
沈映泉哭笑不得:“师妹说话实在是风趣。”
“你后悔吗?”
“什么?”
兰不远眨了眨眼睛:“原本可以轻轻松松取他狗命的,可现在你成了废人,再没有能力做这件事情了。也许,你会眼睁睁看着他寿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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