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时,凤姐便听见了贾琏名讳,早双耳高竖,此刻更是整个人都凑过来,好奇问道:“二爷怎地这时辰回来了?”
迎春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只是看绣橘着急模样,不及多问,和众人略打招呼,便站起身,离开。凤姐自然跟上。惜春痴缠,也要同去。李纨看绣橘神色,恐怕贾琏寻迎春有急事,怕惜春去了误事,按下心中好奇,强留惜春等人原处纳凉。
且说,迎春并凤姐一路回房,才将入院,贾琏已迎将出来。
贾琏如今跟在怡亲王身边,协助怡亲王总理六部事务,更常常在御前行走,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回府后还要在书房研究公务,应酬宾客,夜里归房安歇时总是三更以后。
凤姐自从有了身孕,精神便十分不济,每天还要点灯熬油苦候贾琏,却总是等不来。往往贾琏回房后,就见凤姐伏在灯下睡熟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扇子似的眼睫在粉面上投下大片阴影。
看在贾琏眼里,就成了小娘子苦候夫君不至,眼圈熬的黑嘘嘘,这可把贾琏心疼坏了,严令禁止凤姐等他,必须按时按点上床睡觉。可是,官员要起五更赶半夜上朝,圣上又勤勉,每日天不亮,贾琏就起床上朝去了。
如此一来,凤姐竟也有小半月不曾见过贾琏,心里实在思念不过。乍见贾琏,凤姐美目已水盈盈的,幽幽睨了贾琏一眼,菱唇轻抿,欲语还休,实在有无限风情!
可惜,贾琏全没看见。
贾琏心中有事,一眼瞅见似闲庭信步而来的迎春,二话不说,奔过来拉住迎春手腕道:“傻妹妹,你还万事不知模样,可知你的如意郎君就要被人抢走了?”
“什么?”迎春还没出声,凤姐和秋霜两人先异口同声问道。
迎春见已有人开口帮她问出心中疑惑,便不再说话,静静看着贾琏,等候他的下文。
贾琏看见迎春浑不在意神情,越发急火攻心,竟失却素日冷静沉稳旧态,不管三七二十一,脱口道:“你可知道,早前端午节的时分,二郎奉命巡视公主府。哪知就那般巧,那日公主回府,拉车的马儿不知怎地就惊了,柳湘莲正好在场,便出手救下景宁公主。只是单纯救下公主也罢。”
贾琏说着,急得直跺脚,满头大汗也顾不上揩,连珠似的道:“谁知景宁公主听闻救她的人是二郎后,竟当街掀开车帘,与二郎对话。这还不止,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二郎叫入公主府内,好一通感谢夸奖。咱们府里的人不知晓,可是外面二郎英雄救美,勇救公主的事迹早都传遍了。”
“只是英雄救美还好吧?”凤姐脑子转得快,闻言见缝插针道。
“可是今个儿竟有人放出了二郎与景宁公主彼此有意,状元变驸马,佳偶天成的消息。”贾琏忙忙答道。
迎春听到此处,终于皱起眉头,却还沉吟着不曾开口。
凤姐却已气得柳眉倒竖,厉声道:“他柳二若敢行此负心薄幸之事,看我不!”
“不”字刚出口,凤姐语声却戛然而止,忽然双手捂住小腹,面露痛苦之色,口中“哎呦哎呦”个不住。
这下子,真是把贾琏吓个够呛!
“你你你,你操什么心!仔细动了胎气!”贾琏一面忙搂住凤姐,一边招呼人搬来绣墩好让凤姐坐下。
迎春飞快搭上凤姐脉门,片刻后才松口气道:“不是动了胎气,只是一时激动,岔着气了,歇歇便好。”
再看贾琏,脸却都吓白了。
凤姐有这会儿工夫,也缓过气来,脸红红看着贾琏担忧神色,嘤咛一声,歪进贾琏怀里,埋头不语。
贾琏还在轻拍凤姐后背,意图帮娘子顺气。迎春就准备先进屋去,贾琏一眼看见,抬手拦住她道:“我的傻妹妹,你怎地还这般沉得住气?就不怕二郎真的——”
迎春看着贾琏焦急模样,心里一暖,知道哥哥这纯是为她担忧,所谓关心则乱。心不动,行自不乱。迎春想着,眉头便舒展开来,脸上甚至还带出些笑意,柔声问贾琏道:“这事儿,哥哥可去问过二郎否?”
“这个,这个……”贾琏突然面露尴尬,半天憋不出话来。
凤姐见贾琏迟疑,诧异抬头,问道:“怎地?二爷竟不曾先问问柳公子?”
贾琏越发无措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这不是着急嘛!我近日很忙,都不得闲与同僚说话。今个儿去兵部送文书,无意间听见兵部的人都在谈论这事,一时心急,就、就忘记先问问二郎……”贾琏越说声音越小,眼神也闪闪烁烁,不敢直视迎春。瞧他这事办的!他堂堂琏二爷,怎也成了听风就是雨、四处传闲话的长舌妇人?
琏二爷这边厢懊悔不已,凤姐看见,有心替夫君解围,扭头去看迎春,正想说话。只见迎春“噗嗤”笑出声来,那双月牙眼更是弯得几乎看不出,圆润的小鼻头上细细的汗珠粒儿都随着迎春的笑意摇摆。
“哥哥对我真好!”迎春甜腻腻冒出一句话,转身摆着手离开。
贾琏在身后急问道:“哎,二郎的事怎么说?”
“哥哥去问问他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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