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沉重得紧,她一只手竟举不起来。轻叹一声后,她悻悻地放下长弓,脸颊微红。
众人长吁短叹,有些散去的意思。忽的,画舫老板与庙祝一同从栏杆处探出头来,高声喊:“小姐留步!”
许小姐回眸,老庙祝抚须点头,而画舫老板偏过身去不知与谁相视一笑。
“方才有位公子寻来,道是愿意与小姐你一同射那大小玉环,只是不求露面。待会儿锣鼓一敲,您只管在石台上拉大弓便好。烦请老秀才将皮弓送入画舫里来,公子要从这画舫之中去射拱桥下的小玉环!”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于石台之上拉重弓射三十米外的小玉环已是困难,更不消说五十米开外的画舫,而那人为了不露面,还需隔着画舫栏杆外的两重朦朦纱帘去射箭——
许小姐上前两步,探询着朝画舫里张望,而人影幢幢,何人是他?那好心人既然无意露面,她虽好奇却也不好做强求,想着总要遵循别人的心意,便又回到原地去。
石台之上,柔弱而坚定的小姐踩住大弓,手拉软弦;画舫之中,顾延之脚稳身定,微眯双眼,悄然拉开长弓……
华街灯火燎了半幕天的明亮,从酒楼到月老殿,从拱桥到碧梁湖,从画舫到石台,遍地人山人海,喧声如昼。黄木栈道几欲被压塌,夜已褪去暗色,风吹残花簌簌而落。一只酒杯自高楼跌进湖水,惊起一滩高涨。
双箭齐发,一上一下,一远一近,却同时穿过大小圆环砸入水中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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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
“射中大玉环是什么?”
——“一张桃花符。”
“小玉环呢?”
——“一对鸳鸯佩。”
“都射中呢?”
——“……”
他手指画舫璀璨华殿正中那一只变幻莫测、美轮美奂的雕花灯笼:
“可以给我那只走马灯吗?”
作者有话要说:
紧赶慢赶总算在12点前杠完,周末更新的flag保住了!有时间再修文。
第45章 青叶裹珍
许小姐放下弓箭,提裙往后追出人群,顾不得祝小姐与榴儿在身后呼喊。她穿过黄木栈道,不多时便立到了画舫门外,隔着风吹起的淡青纱帘,极目而望。
华堂之中,各色人影嬉笑穿梭,灯光辉映满楼,浑似天宫仙宴。那方才定定站在门口的人已无踪迹,抱着他长弓的小厮与她擦身而过,陌生如斯。
她还立在画舫之外,夜风吹凉湖水扑到身上,道不清是什么滋味。顾延之已上到二楼,双目一低,便将她孑然身影笼尽。画舫老板与他对坐,亦看见了下面那位动人的小姐,笑意更深。
“趁她还没走,不下去见一面?”
半晌,顾延之摇头。他看一眼天色,淡道:“她应该回家了,烦请老板将走马灯取下吧。”
那厢,祝小姐正嗔怪着许小姐,而榴儿捧了鸳鸯玉佩的锦盒打开给两位姑娘赏看,忽然,画舫中灯影一阵震晃,溢出碧梁湖面的冲天华光陡然黯淡一阶,而须臾宁静后,喧笑之音卷土重来,似从未生变。
白须庙祝手持那柄上下雕花的红纱灯笼,拨开青帘慢慢走去。顾延之垂目,见许小姐由惊愕到欢喜,那明亮如水的眼睛里似藏了蜜,他不敢多看。
她紧紧地攥着走马灯,浑身上下藏不住欣喜,而祝小姐捧了传说是贵妃遗物的鸳鸯佩,眼中满是艳羡。许小姐见她喜欢,便赠了,两人心照不宣,笑得更加开怀。
画舫老板递来一杯酒,顾延之慷慨饮尽了。他忍不住想她。那个姑娘,她要的快乐已经得到,便毫不吝惜将宝物赠与他人。她要的很少,又不再多要,实在是很难得的好女子。
他又一次“送”她回家,许宅。从明亮、喧哗的夜,渐渐走进漆黑、寂静的夜,像踱过了一整个人生那样长。
他倚在高高又长长的白墙底下,抱着手,闭了眼,用敏锐又柔软的双耳参与她在小院里的琐碎生活。月色将两个人罩在同一方天地之中,可他们又永远见不到面。
顾延之不允许自己那样做。
他要的同样很少,满足了就微微一笑,合紧口袋。男女之爱是多么奢侈的东西,索性他还有一丁点心上的余钱,可以恣情去品味糕点的甜蜜。
他便从荷包里去摸,正伸手,忽然又停下——他想到自己昨日才杀了人赶回来,总觉得手上还有粘稠的鲜血没有洗干净。
顾延之环顾四周,起身走到一棵还青涩着的枫树下面,摘下一片大叶子。那青叶隔开了他的手指与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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