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蓝钦动作迅速地收拾碗筷,端进水池里仔细洗刷,专心程度堪比画最精细的设计图,桑瑜看得心热,黏在他身旁边帮忙边捣乱,笑眯眯诱惑,“蓝小钦加油,洗完带你出去玩。”
县城东郊有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公园,娱乐设置众多,广场凉亭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但不是周末,时间又卡在上午,游人并不多。
桑瑜牵着蓝钦,一路叽叽喳喳小时候多喜欢来这里玩,撒欢儿的小动物一样跑到各种标志性地点求拍照。
其实她哪里需要求,蓝钦的手就没停过,相册里的照片数飞速上涨,全是他的珍宝。
“我十二三岁时候很矮!比班上女生都矮!”桑瑜比划着,“她们都笑话我,特别气!还好后面长起来。”
蓝钦听完,停住不走了,桑瑜怔愣时,他调整好力气,弯下身把她往起一抱,让她垫在自己手臂上。
桑瑜惊呼一声,忙扶住他的肩坐稳,放眼一望四周,居高临下,简直神清气爽。
蓝钦弯唇盯着她。
桑瑜哈哈笑着亲他一口,“对嘛,我家男人这么高,我长不长都无所谓啦。”
到中午时,公园逛了大半,桑瑜渐渐沉默,挽着蓝钦臂弯走到最靠边缘的一处矮山包,这里没有专门修缮过,并不算是风景,人迹稀少,有条老旧石阶蜿蜒到顶。
桑瑜抬头望望,浅笑一下,“钦钦,累吗?”
蓝钦眸光深暗,跟她十指交扣迈上台阶,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山顶的一处角落里,深埋着桑连成在火场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在桑瑜生日的夜晚,是他亲手跟洗脱污名的证据一起放进档案袋,摆在了她家门口。
秋日的风有些凉了,阳光被流云遮蔽,黯淡洒在山顶树木泛黄的叶片上,落下斑驳疏淡的影子。
桑瑜平静地抱膝蹲下,掏出兜里揣着的一小瓶白酒,拧开浇在一块看不出任何特别的土面上,浇完扭过头,朝蓝钦一笑,“钦钦,这是我爸爸。”
她说得平稳,笑得也甜。
蓝钦却痛到锥心。
“我爸退役之前,能回家的时候不多,每次一回来就喜欢带我妈来这里看风景,”她声音轻软,絮絮回忆,“他还爱喝酒,酒量很好的,不像我那么容易醉。”
蓝钦摸着她的头。
桑瑜蹭了蹭他,眼角泛了红,“他出那么大的事,尸骨烧光了,只有件遗物,不知道被谁送到我家,还有那些……那些对我来说太重要的证据,真正的罪魁祸首在法庭上亲口承认了欺骗利用他……”
“就算别人只看热闹,都不信,都不听,那也没关系,我清楚我爸没有存心去害人,”她攥住蓝钦的手臂,“钦钦,我爸……我爸是个很好的人。”
蓝钦抹掉她沁出的泪,无声说:“我知道。”
桑连成是个很好的人。
否则怎会忠于职守,一丝不苟完成雇主交代“保护少爷”的任务,又怎会在意识到被骗,现场大火燃起后,又返身进来试图救他。
桑连成太无辜。
他这样想着时,桑瑜恰好低声说:“可是我觉得……我爸并不完全无辜。”
蓝钦蓦地震颤。
“雇主给了不正常的高价,他就算重病心急,也应该有警觉,不该太过自信,”她望着远处,侧脸的线条柔和纯美,“他带走那个男孩,得知被骗的时候必然愤怒伤心,一定也试着挽回过,可做了……就是做了,事实上确实通过他的手,毁了一个人。”
“如果我爸还活着,他会跟我一样想,”桑瑜团着身体,声音绵软却坚定,“那个男孩,才是最无辜的人。”
蓝钦心脏仿佛停跳,被无形的手指狠狠掐住,那些深压多年的,以为早已沉淀化成石头的血痂,毫无准备地被掀起。
他傻傻凝视桑瑜,睫毛一点点沾湿,指甲压进手心里克制。
小鱼说什么……
他一直在自责,他这双眼睛生在蓝家,命运被注定,早已经习惯了被排斥被放弃,再多苦都能吞能忍,可他怨自己连累了不相干的人,害得桑瑜承受不该有的苦,跟他一样,成为一场家族倾轧的牺牲品。
出事以后,所有人都在忙着说你要恨谁,你要原谅谁,你要理解谁,把他当做问题中间的暴风眼。
唯有桑瑜……在并不知道真相全貌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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