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翎来将军府已经七天了。
那天她与玉竹、圆子跟瞿英回了将军府。他们由府里的雷管家安排,暂住在芭蕉馆。
圆子因为用身体替玉竹挡住塌压的房梁瓦砾,后背皮肤被烧烂了。
雷管家找来郎中医治,万幸没伤到筋骨,开了几副祛瘀生新的汤药每天煎服,又给了几瓶药膏外敷。
这天颜翎和玉竹照顾圆子,帮她敷好药,就仔细地梳头整理,准备出去。
玉竹在旁边有些犹豫地说:“小姐,还是不要去了吧。天天碰壁,没得堵心。”
颜翎嗔怪地看了眼玉竹,“以后不要再说这话。恩人谈不上什么‘碰壁’,将军夫人身子弱本也不该打扰。”
玉竹噘嘴道:“可是架子也忒大了!”
颜翎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还说这没大小的话。记住,我已经不是女爵了。”
三天前,宫里里来了公公,宣旨免除镇国女爵死罪,削去爵位,贬为庶人。
经历了生死大难的颜翎,对削爵倒不是很难过,只是午夜梦回,经常梦见镇国公府死去的人们,常常早起时,眼睛是肿的,枕头是湿的。
此时她已换上素净的淡绿衫子和白色长裙,头上梳了个百合髻插了一朵黄色小花。也算是清新素雅的闺秀装扮了。
花是在花园里采的,颜翎身边没有任何首饰和衣物,都被埋在郊外山丘上,镇国公府烧焦的废墟里。
住将军府的第一日,将军夫人就派汤嬷嬷送来十套家常衣服,又带来三个粗使婆子交于颜翎使唤。
汤嬷嬷是个身子发福的方脸老妇。言语之间,颜翎觉察出她性格有些傲慢,但表面上的礼数是半分不落,很是干练。
汤嬷嬷照例嘘寒问暖几句,又嘱咐:缺什么少什么都可以差人对她说,便起身准备走了。
颜翎忙提出,自己是否可以拜见将军夫人,当面致谢。可是被汤嬷嬷婉拒了。
第二日,她打听着来到夫人所住的日熙院,却被挡在院门外。汤婆婆仍是委婉地告诉她,夫人身上有恙不喜打扰。颜翎也不介意,笑着对汤嬷嬷道:“颜翎不进去打扰夫人,只每天来院门口问候一句,也算是尽礼了。”
如此,颜翎每天都会去夫人院门前请回安,那将军夫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今日已是第七日,颜翎来到院门前。日熙院里的仆人都已认识颜翎,见惯不怪地各自忙着。现在,连汤嬷嬷也不出来见她了,只由她遥遥向院里的屋子福个礼,便可走了。
就在颜翎施完礼,转身准备回去时,却看见身后站着的瞿英。
他穿一身白色云翔纹劲装,腰和腕上扎暗银纹护带,头上戴着银色束冠衬得黑发亮如绸。因为是武将,瞿英平日在家里也不穿儒服,长襟长袍实在行动不便。而且劲装更适合他英挺的气质。
颜翎盈盈向瞿英福礼,她不是女爵了,而且面前这位是救命恩人。
瞿英上前一步,恭敬问道:“颜小姐是来看家母的吗?怎么不进去?”
颜翎轻轻笑道:“夫人有恙,不敢叨扰。颜翎只是来循礼问安,在门外也是一样的。”
瞿英望着面前穿着秀雅的颜翎略带悲伤的笑脸,忽想起七天前他在火场里抱着她的情景,没来由地感觉全身局促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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