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南的事业刚刚起步,几个官司打下来,已经给她开了一个很好的头,谁都看得出来徐之南在这一行大有作为,现在要她放弃,实在残忍了些。但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为了事业不要身体吧?医生临走前再三跟他说,让他跟徐之南好好沟通,别由着她的性子,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她年纪轻轻就要英年早逝了。
术后恢复,病人的心情也很重要,卫陵之前考虑了一下,现在正好徐之南醒过来了,干脆跟她商量,“你出院之后,回我父母那儿吧。家里有人,正好可以照顾你,休养什么的,也更好。”
照安慧茹的性子,肯定会把徐之南照顾得安安稳稳的,把她托付给自己妈妈,卫陵再放心不过了。况且,有了其他人在,也免去了他们两个人独处时的尴尬。
这个提议很好,但他没想到徐之南想也没想地就摇了摇头。她现在没力气,又口渴,不想说话,卫陵却忍不住问她,“为什么?”
她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要是到了你父母那儿,麻烦他们不说,我们两个这种状态,肯定也瞒不了他们。倒时候又要让你天天做戏,太难为你了。”
感情她这是在替自己着想吗?卫陵差点儿被她气笑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心酸。他们原本就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要有多忐忑和多没有安全感,才能觉得他的照顾是麻烦了他?卫陵原本的火气瞬间就被心酸取代,他看了徐之南,半晌才涩涩开口,“这个时候,你就别再逞强了。”
他低下头,像是要避开徐之南朝他看来的目光,“你就算不去,我也要回来照顾你的,你也知道,我照顾不好人的,与其到时候麻烦家里,还不如一开始就回去。”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卫陵怎么可能因为她生病了就转变了态度呢?说到底还是怕她到时候麻烦他啊,所以才这样迫不及待地把她扔回老宅么?徐之南心中升起淡淡的失落,垂下眼眸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好吧。”她倒是很想逞强,但奈何如今情势比人强,她虽然一向喜欢跟自己作对,但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作死了。
卫陵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听到她答应,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几分浅淡的笑容,继续问她,“你是怎么想到要去当律师的?”
当律师?“我学的是法律,考公务员什么的收入又没有律师高,正好有人带我,就入行了。”
听起来一切好像恰到好处一样。见徐之南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卫陵又问她,“那你又是怎么想到要专注青少年犯罪呢?”
听到他这么问,徐之南猛地一震,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卫陵,见他神情自若,徐之南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忍不住半是嘲讽半是追忆地笑了笑,原本是想就这么敷衍过去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刻的氛围是他们之间难道的融洽,徐之南开口道,“因为青少年犯罪的时候,往往人生观还未形成,很多人并不明白那举动背后的意义和所能带来的后果。但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他们中的许多人在铁窗中度过人生中最好的年华。我专注于这个,说个很空很大的话,是希望用我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他们中那些真正忏悔的人,获得一个赎罪的机会。”
说到自己的工作,徐之南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之所以有律师,有减刑,那是因为倘若真心忏悔的人都得不到一个救赎的机会,或许会引起他们当中一些人的逆反心理。”会有人想,我都真心悔过了,却还是要跟那些从来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一样。那我的善良是不是可以就此抛弃呢?
她目光移到卫陵身上,别有深意,“无论我办了多少个案子,但我始终相信人性本善。每个犯下罪孽的人,不管有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我相信她都会无时无刻不在接受良心的拷问。有些悔过,是你看不到的。”
卫陵默然。他知道徐之南这是在说她自己,见他不说话,徐之南又说道,“我也知道,要让当事人原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些伤害,是一辈子都不能磨灭的伤痛,说再多,其实不过是想让自己良心得到些许安慰罢了。有些时候,当事人原谅与否,对于那个人来讲,其实并未有丝毫的不同,全看自己的心意。”她抿了抿唇,对卫陵说道,“还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这世间的种种,原本就没有一个泾渭分明的对与错。你眼中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当然,人都有感情,就算全部明白了,也经常为感情左右。”她弯了弯唇,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嘲讽,“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法律了。”起码它是公正的,虽然有的时候显得不近人情。
法律在她看来,是她赎罪的一个渠道,更是她维护自己清白的工具。
关子衿的死,从来都是他们两个之间难以继续的话题,这样心平气和地对话,还是头一遭。卫陵听了,却是良久的沉默。当年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徐之南嫉妒关子衿,所以见死不救,耽搁了最佳送医时间。虽然后来她的确也拨打了急救热线,但车子来得太晚,关子衿已经没救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如今听她说来,却好像另有隐情一般。但是,如果不是徐之南的过错,那她为什么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甚至跑去教堂祷告,偶然间被他听见?
卫陵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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