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袖子,要上手帮忙,陈萱低声说,“二婶,你得先洗手。”陈二婶给陈萱这话闹的脸皮一抽,当下眼中便显出三分怒气,陈萱木着一张脸,指指边儿上盆架,“用那个盆洗。”
陈二婶笑笑,话间忍不住带了三分阴阳怪气,“这城里人规矩就是多啊,萱儿你嫁来也没多少日子,就都学会了啊。”
李氏不好接这话,陈萱依旧木着脸,答一句,“是啊,学会了。”
陈二婶好悬没给她噎死。
陈二婶哪里还有心思帮着做早饭,要是在乡下,她就不洗手怎么了,不洗手就有毒了,碰一下你家饭食还能毒死你们一家子怎么了!你个死丫头小时候吃我做的饭,怎么没毒死你!偏生陈二婶是带有目的而来的,这个时候是断不能得罪陈萱得罪魏家的,只好去洗了手,还狠狠的擦了两遍香胰子,肚子里瞪陈萱一眼,过去帮着张罗早饭了。
其间,陈二婶使了好几个眼色给陈萱,想跟陈萱单独说几句话,陈萱就跟个瞎子一样,完全没看到。李氏倒是看到了,李氏也不傻,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
魏老太太知道陈二婶帮着准备早饭后,还说了陈萱李氏两句,陈二婶笑,“起来也是闲着,顺手儿的事儿,老太太别拿我当客,您当我自家妹子一样。”
“那怎么成。”我自家妹子可没您这本领。魏老太太吩咐陈萱李氏,“你婶子来咱们家走亲戚,这是客人,你们别忒实在了,哪里有叫客人干活儿的。”又同陈二婶道,“她婶子有空只管过来咱们一处说说话,我这成天介,就想找人说话。”魏老太太倒不是真就客气的不叫陈二婶干活,她主要是想着,陈萱一向是个老实头,人也不大伶俐,担心陈萱被她这叔婶哄骗了去。
有魏老太太把陈二婶招到身边儿瞅着,陈萱白天除了做饭做家务,都是在魏老太太这屋儿,没有半点自己的私人时间的。她就是做衣裳,也是在魏老太太屋里。二叔二婶虽然是来打抽丰的,陈萱心里却是听了魏年的话,不能总把心思耽搁在二叔二婶这里,她不会再过以前那种木头人一样的日子,她读了书识了字,她要往自己能挣一口饭的生活奔,她不会再吃那回头的饭了。
昨儿二叔二婶过来,衣裳样子还没定好,今儿个跟魏银商量定了,俩人就拿出料子来裁了。陈二婶还是头一回见到呢料,摸一把,有说不出的厚实软和,直道,“唉哟,我的天老爷,这是什么料子,瞧着既不是绸子也不是缎子,要说棉的,也不像,咋这样厚实哪?”
魏金道,“这是呢料。”
“唉哟,这料子可真新鲜,在乡下再没见过的。”陈二婶大呼小叫的惊叹着。
陈萱把料子裁好,再裁好里子,就开始坐在一畔做针线了,陈二婶则是寻机打听,“这是亲家给我们萱儿置办的?”
魏金唇角一翘,“哪儿啊,要是公里出这样的好料子,每人都裁,这得多少钱?这么一件大衣的呢料,外头就得五块大料,是二弟买给二弟妹的。”
“唉呦呦,五块大洋!”陈二婶的两只眼睛里仿佛都射出现大洋的银光来,她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这一件儿衣裳,就顶我们家里一头牛了!唉哟哟,萱儿,你这可以把一头牛穿身上了!你咋这么大福哪!”
陈萱闷头做针线不说话,陈二婶倒不奇怪,陈萱一向话少,在家时一日也说不了一句话的,只是叫陈二婶不服的是,这么个活哑巴,怎么就有这样的大福哩!
这可找谁说理去啊!
陈二婶把陈萱裁出的衣料片摸了又摸,那叫一个爱不释手,没忍住就跟陈萱说了,“萱儿,你大妹妹的亲事定了,她这辈子,要是能穿件儿这样的衣裳,也就值了。”
陈二婶这话一出,魏金险些没忍住,虽然这是她二弟给陈萱买的,可陈萱进了她们老魏家的门儿,这就是老魏家的人,陈萱的东西,也是她们老魏家的东西,这陈家婶子是什么意思?要衣裳啊!陈二婶子时不时的打量陈萱一眼,按陈二婶子的经验,她这样一说,陈萱必然要把这衣裳给她的。魏金也是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萱,只要陈萱一点头,她这个大姑奶奶可不是摆设,到时别嫌她说话难听!
结果,就在陈二婶和魏金两个人四只眼睛的灼灼注视下,陈萱仿佛一无所觉,她就那样,平静的做着针线,缝着衣裳,连半个字都没说。
陈二婶心下暗骂,这没用的哑巴!
魏金则是满意的瞥陈萱一眼,然后,带着一抹胜利的神色在陈二婶那张渐渐聚集起黑气的脸上掠过,心下想着,这个二弟妹,虽不大聪明,心里还是明白的。
做会儿针线,待到了做午饭的时候,陈萱就把这做了一半的针线用包袱皮儿一裹,递给魏金,说,“大姑姐帮我收着,我下午再做。”
魏金以往与陈萱多不对付的人哪,她瞧不起陈萱是乡下来的,特别爱挑陈萱的不是,还碎嘴,爱说小话儿,挑事儿,结果,这回硬是一个磕拌都没打,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伸手就接了陈萱递给她的包袱,转手放到老太太的箱柜里,带着一种大姑奶奶的趾高气昂,抬抬下巴,对陈萱道,“知道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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