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命旗牌就是一道皇帝特授的金牌和一面半人高的黄色纛旗。东西并不显眼,但代表着荣誉和权力,象征着皇上亲临,持有者手握生杀予夺之权,所有决断都必须立即执行,发出的命令不容质疑。对不论地位多高的文武官员都可以先斩后奏。耶律葛见到这两样东西摆到了帅案之上,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昨夜一接到任命新都点检的诏旨,心中的怒火就被猛地点燃。做副都点检三年多了,正职一直空缺,他以为论资历论宠信这个位置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昨天得知皇帝驾崩的噩耗之后,他立即抖擞精神准备在这个重要时刻好好表现一番。他按照最高级别布置加强警卫戒备,并打算通宵值宿巡岗以备万一。文公公半夜匆匆传旨,却是宣布任命韩德让担任都部署。他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只剩下愤怒。一起被叫来领旨的还有左、右皮室将军。一向与自己不和的右皮室将军萧扎剌得意洋洋地走了,剩下心腹左皮室将军耶律希。两人大骂韩德让,越说越生气,耶律葛一腔怨恨,耶律希在一旁加火添柴,都说要给这个迷惑圣聪的奸佞小人一点颜色看看。然后他就再也无心管营里的事,倒头睡觉去了。其实睡也睡不着,在床上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接着生闷气。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白脸奸臣比自己强在哪里。一个手无束鸡之力的文官,凭什么掌管禁军要害。自己忠心耿耿,为什么始终得不到太后的充分信任。他不敢抗旨,但是也做不到乖乖听命,只想着如何能让姓韩的出乖露丑,让太后发现此人的无德无能,最好能够将他挤走。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直到被传令兵叫起来集合。
现在看到这套王命旗牌,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根本斗不过这个姓韩的。自己的最大靠山是从前的皇后,现在的太后。可是太后显然更信任面前这个人而不是自己。自己多年期盼转正,真正控制禁军,而始终不可得,姓韩的却轻而易举得到。自己对先斩后奏的王命旗牌想也不敢想,如今却握在姓韩的手里。他现在一句话就可以杀了自己。他意识到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低头服软或是抗命到底。他多年带兵,手下有一班听命的弟兄。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造反,不会为了争口气走向一条不归路,害了自己和弟兄们。那就只有服软了。但是武士的骄傲让他低不下高昂的头颅,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转弯。心里已经发虚,却强梗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大声质问道:
“你,你想干什么?有王命也不能随便杀人!迟到算个逑罪!无事集合,耍威风吗?杀了老子也不服!”
韩德让嘿嘿一阵冷笑,面如寒霜般说道:
“你说无罪?今天全国戒严,要是有人违抗军令,立即格杀勿论。禁军军官抗命撒野、辱骂上司,是什么罪?委任本帅的圣旨下达了几个时辰,殿前司接旨不向下传达,一旦有警,指挥失灵,是什么罪?全营彻夜不眠,最为要害的殿前司居然无人值守,是什么罪?在此朝廷危难之际,紧急情况随时可能发生,禁军一个时辰都集合不齐,这又是什么罪?这些罪放在今晚哪一条不够杀头!你有什么不服!”
耶律葛听了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冷汗涔涔而下,这中间的罪过倒有一多半直指自己。心中大是后悔,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意气用事,现在犯到人家手里,姓韩的为了下马立威杀鸡儆猴完全可以大开杀戒。他感到大祸临头。
那个醉汉却彻底醒了,韩德让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如同兜头被浇了一桶冰水,知道自己撞到枪口上了,只要这个新任都帅一个发狠,自己的脑袋就保不住了。他刚才还躺在地上撒泼,这时突然翻身跪下,梆梆磕头,连声道:
“都帅饶命,小的喝多了,刚才全是放屁,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帅饶命啊!”
左皮室军的一班残兵败将般的营将指挥们也都跪到地上乱纷纷求情告饶。他们虽然鲁莽也都明白军法无情,哪个不心惊胆战。
萧扎剌见此情形略一思忖也跪了下去,说道:
“督帅手下留情,左皮室的将校们应该不是有心抗命,求都帅原谅他们这一次。”
右皮室的武将们见头儿如此,也都跪下乱嚷着求起情来。
韩德让见耶律葛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几十名将校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大帅、都帅”地叫得恳切,心里升起一种多年来做文官从来没有过的威风感,那点邪火渐渐地也熄灭了。他原本动了杀人立威的念头,这里的人犯的事可大可小,往大说是国丧之时违纪抗命,杀了不算冤;往小说就是军律不整,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自己的真正目的不是逞一时威风,而是要在这桀骜不驯的禁军中站住脚跟。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他宁可少杀人不杀人,以免结下血仇。这些赳赳武夫能够在禁军当官哪个没有后台和靠山。想到这里,他大声命道:
“韩成,把这个醉鬼拖下去,……”
一句话没说完,那个光着身子的大汉就瘫软在地上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大帅饶命啊!大帅饶命!……”
“拖下去打二十军棍!”韩德让接着说道。
求饶声戛然而止,那汉子愣了,一骨碌翻身跪下涕泪满脸地磕头大喊:
“谢大帅不杀之恩!谢大帅……”
没有说完就被韩成等几个亲兵拖了出去。听着帅帐院外挨打的惨叫,禁军的将校们反倒都松了口气,谁也没想到新都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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