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是最勇敢而无畏的,那是因为那时的我们还不了解恐惧到底有多可怕。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是“勇”,是“无知”。
小的时候,那时候的孩子还不像现在这样,早恋差不多都要提前到在娘胎里去了,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样的,所以毫无顾忌,摸爬滚打,无恶不做,十足的混世小魔王一个。
爷爷奶奶的家在乡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渡过的。
夏天的时候,晚上繁星满天,我吵嚷着要去房顶睡觉,爷爷奶奶为了我的安全坚决反对,我就不依不饶的,一哭二闹三撒娇。这一招屡试不爽,最后往往都如愿以偿。晚上的房顶十分凉爽,甚至有些微冷,我躺在上面,望着满天繁星,蓝黑色的天空,金黄色的星星一闪一闪地眨眼睛,我开心得不得了,想象着自己翱翔天际,每一颗星星都是一颗宝石,一伸手就可以抓在手中。我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在自己的小床上醒过来,迷糊的我就以为前一晚的事只不过是一场梦,在梦里,我不但会飞,还摘了好多好多的星星,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孩子。
其实我并不知道“富有”的含义,我只是觉得满足。
白天我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苹果,我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爬山下河。毛爷爷说过“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我是“可上高山捉鬼,可下小河摸鱼。”
村里的小孩子不听话了,大人们就会指着村子里的一座小山,哑着嗓子吓唬他们:“你们再不听话,老毛胡子就来抓你们了。”“老毛胡子”是我们那里对一切可怕的抽象形象的总称,孩子们都没见过,却都能想象到它的恐怖:它一定长得一团模糊,满嘴的尖牙,专吃小孩子的心脏和屁股,只要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就“咻”的一下飞过来了。
它就住在山顶,每个大人都是这样说的。所以其他的小孩子对那座山是闻风丧胆,除了我。真不知道现在的我为什么胆小如鼠,尤其最怕鬼,仔细回想过去的人生才发现,我是从看了鬼片以后我才开始怕鬼的。
我召集了几个艺高人胆大的小伙伴,选择了一个阳光明媚的白天,浩浩荡荡地启程去捉鬼。听说老毛胡子怕太阳,如果打不过,最起码在阳光下我们是安全的。我从小到大一直聪明盖世的。
我那个时候大概四周岁,客气点说,还是个没断奶会尿床的娃娃。而我们一行人的年龄与我年龄差的绝对值,小于等于一。那座山说实在的,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一个小土坡,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完全不亚于一座喜马拉雅山。最要命的是,这座山有路,我们却没有一个孩子知道这条路在哪儿。然后我们就直着走了。这就叫做无知者无畏,尤其当我长大后知道那座山上有蛇时,更是对当年的我崇拜得无以复加。
我们爬沙坡,走石头路,几次摔倒又爬起来,甚至从坡面滚下去,但是完全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前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们离山顶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太阳在最高的头顶上,我们又渴又累,都坐在地上歇着,不约而同的。
就在这时,老毛胡子出现了!
事实上只是一个个子非常高的男人,差不多像姚明那么高。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人,也从来没见过老毛胡子,所以在心里把这两个都没见过的事物划上了等号。
我这时候忽然有了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小伙伴们是我带来的,我也要把他们一个不少地带回去。我想起不知谁对我说过摒住呼吸僵尸就看不到你。僵尸和老毛胡子应该算是亲戚,没准管用,于是我大喊一声:“不要出声!”然后所有人都捂紧了鼻子和嘴巴。
那个“老毛胡子”就从我们几个中间穿过,一直盯着我们看。我害怕极了,也忘记了闭上眼睛,就那么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视死如归的样子。憋气憋到头昏脑胀。有的小伙伴已经撑不住,在一边喘气,山上的清风一下又一下地拂过,他们都贪婪地呼吸着。最后,只有我还硬撑着。
我如此坚持,不是因为我有毅力、不服输这些高贵的品质,而是因为,我怕死,怕得要死。我也舍不得死,怕见不到夏天的星星,吃不到奶奶做的好吃的不得了的饭菜。
我丝毫不怀疑,再晚一秒钟,我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世界上唯一一个憋气把自己憋死的人,可惜,老天爷没有给我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看着那个男人终于走过去了,我一下子摊在地上,不要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那一刻,我觉得空气比天上的星星要好看多了,虽然,我从没见过空气的样子。
之后,我们一齐兴冲冲地回了家。
老毛胡子已经被我们赶跑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怕它了。我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打鬼的小英雄。可事实证明,我们想的太简单了:世界这么大,有这么多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只鬼呢?
后来,再哭闹的时候,爷爷奶奶又会指着另一座山头,哑着嗓子吓唬我:“再哭,老毛胡子就来抓你了!”
可恶的老毛胡子!可是我再也不想去抓鬼了。鬼是抓不完的,更何况,下一次憋气,我不确定能不能撑到鬼走掉。如果不能,那我不是被自己憋死,就是要被鬼吃掉了。你看,我已经知道怕了。
到现在为止,我怕很多东西,怕人怕鬼怕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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