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芳自打在宁安宫掀了桌子回去,便开始了含章殿宫女太监悲催的生活。
皇帝就跟个自带火折子的炮仗筒,不用别人点火自个儿就爆体,随时随地的咒骂、摔杯摔碗,甚至看着奏折一个晃神,也能把纸镇玉石狮子给砸了。含章殿人心惶惶,睡觉都不踏实,梦里满是呲着獠牙吃人的皇帝。以致宫人面有菜色,眼底发青,神态越发萎靡,仿若游魂一般。
高洪书每日便是在躁郁的皇帝和阴郁的宫人之间讨生活,搞的他都抑郁了。
好不容易在第二天晌午惠妃冒着小雨赶过来示好,却让皇帝给挡到外面没让进。
高洪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皇帝早早吩咐了不许任何放惠妃进来,否则一律杖毙。他只当皇帝脾气上来,随便说说,哪里知道太监悄悄到殿里回话,皇帝硬是没撒口。
直到隔着窗户看到惠妃真的走了,一桌子的奏折全被皇帝发疯似的挥到了地上。
皇帝和惠妃打闹惯了,相互递台阶也就下了,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高洪书是第一次看到皇帝气成这样,连听到惠妃的名字脸色都是一变,眼底跟挂了霜似的。
就这一次,他见天气好,只顾着看天上的云彩,也没趴墙角听帝妃二人谈了什么……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他跟每次一样听着点儿什么,也能想办法劝劝调解调解,如今皇帝这暴躁的小模样,一听‘谢’字和数字九就炸,他就是条猫有八加一条命也不敢瞎掺言啊。
高洪书也没叫人进来,他自己蹲下\身默默地收起奏折摆好放正。
也就是皇帝这檀香木的桌案够大够份量,皇帝的小身板掀不起来,否则倒霉的就不是这些轻飘飘的奏折了。
说多了都是泪啊,这水深火\热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高洪书心中暗叹,惠妃到底是把皇帝给玩坏了。
谢玖到了含章殿。一看那阵仗,就知道景元帝气大发了。
几个太监守着门,态度倒是毕恭毕敬,口口声声却是皇上下了旨意。后厢乃皇帝处理政务之地,后\宫妃嫔不得入内。
不得入内,她也进去多少回了,现在想起这一条,皇帝就不嫌打自己的脸啪啪作响?
虽心里这样想,谢玖却也不敢就这样直眉愣眼闯进去。眼前的几个太监硬\挺着腰板,眼下发青,面有屎色,显是让皇帝搓磨的不轻,此时皇帝正在气头上。想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半点颜面也不讲的。
她前世今生加起来服侍景元帝六年,前世景元帝人至中年,杀伐决断,沉稳老练。根本不必等到有人将他气成这样,早就下手解决了。这一世他虽年纪轻,还未练就那一身铜墙铁壁的功夫,却对她宠爱有加,两人作闹也是他先低头居多,失控到掀桌子,她是从不曾见过。
景元帝心高气傲。掌控欲极强,知道被个妃子算计,这若是在前世,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谢玖隐隐地觉得幸运之外,又觉得拧着劲儿的憋屈。
话都是皇帝说的,一会儿雨露均沾。一会儿拐着弯的表示对楚美人有好感,话再一转就成了她成心算计送楚美人上皇帝的龙榻,什么都让他说尽了,连证据都没有,末了就给她扣上了罪名。
她就跟生吞吐了一只苍蝇似的。想起来就觉得呕。
昨晚上舒宜那丑鬼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在宁安宫晃荡了整晚,把宫里明里暗里说她坏话的都给记住了,打了一宿的小报告,劝都劝不住。于是,惠妃这一天过的精彩无比,白天皇帝雷霆震怒,掀翻了百年檀香木的漆案,晚上就了整宿众妃花样频出的诅咒辱骂。
“那,有劳几位公公转告高总管一声,望他代为保重皇上的龙体……”谢玖一宿没睡上两个时辰,头疼的厉害,脸上虽淡淡地敷了层粉,眼睛里却有红血丝,看得出精神不济。
那几个太监一见惠妃面容憔悴,神色萎靡,只道她也被皇帝搓磨的够呛,见她转身要走,有个年轻小太监忍不住道:
“娘娘……您常来。”
其他太监嘴角抽搐,默默地软了。他们也看出来了,皇帝和惠妃这次定是闹大发了,皇帝连面子都不给惠妃留,也不怕让人瞧了传出闲话,就让他们加了一班人,如临大敌似的挡在门前,好像惠妃真有胆子闯宫似的。
皇帝也不用他那颗脑袋想想,他一句话就是圣旨,再没眼色的人也不敢违背圣意,更何况入宫一年就爬到三夫人之首的惠妃,能让神经病打底的皇帝专\宠,视后\宫如无物的,那根本就是人精好么。就这样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拒之门外,什么不明白?
“娘娘慢走。”几人恭声道。
谢玖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安春撑起了油纸伞,一前一后出了含章殿。
天空阴沉着,间或几声闷雷,风带着雨势渐大。殿外青石铺路的地上雨水聚积,雨滴打在上面形成一圈圈水晕。
“回宫。”谢玖挑帘上了软轿。
接下来三天,皇帝留宿含章殿。
这在惠妃复宠以来根本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便是那日宁安宫帝妃大闹之事没有传扬出去,都是在宫里混吃等死的,有哪个看不出来其中弯弯绕绕。再加上惠妃日日到咸熙宫请安,时不时地恍神,宫里便传风向要变。
尽管私下里妃嫔各有算计,也还没有傻到在惠妃跟前上蹿下跳的。
太后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连问也没有问一句,平日里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每日精神抖擞地处理宫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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