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这回不知道怎么捞儿子呢吧——”
何隽音确实一天都在想办法捞儿子。
她请了假在家,整整一天,只要不是她打出去电话的时候,她都在接电话。
领导,同事,亲戚,朋友,公安,电视台,报纸,还有根本不认识直接来骂她的。
后来我们以为是互联网的世界带来了舆论暴力。
不是的。
其实是人,人本身带来了舆论暴力。
千百年来,阳光下本也没有什么新鲜事。
“蒋律师,你说吧。”何隽音用两根手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她坐在沙发上,穿着没有一丝皱褶的西装套裙,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腰杆笔直。这个时候她就像一个武装到牙齿的女战士,连眼角眉梢和指甲尖也是冰冷锋利的。
“案件还有很多疑点,公安那边都没给出说法,何副厅,电视和纸媒的舆论导向很明显,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蒋律师顿了一下,“但也很难说,您也知道,观众爱看什么,媒体就做什么。反腐谁不爱看?未成年刑事案件谁不关注?您这两者都沾了,这条新闻一做,既赚了收视率又赚了吆喝,谁不做这条新闻谁傻。媒体就这样,要是有一天观众喜欢吃屎,他们连屎都能烹一锅出来——”
蒋律师心直口快,本是当笑话说。
他没想到,未来十年之内,他还真看到了那么一天。
“行了。”何隽音打断他,“不动关系,东君什么时候能出来。”
“刑事拘留最多三十七天,当然实际不会那么久。首先,陈东君第一时间就主动用出租车司机的手机报了警,而且根据陈东君提供的证据,可以证明他不是蓄意伤人,警方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带刘三春生物特征的手套,口罩。水果刀上也有刘三春的指纹,但是不能判断指纹是在刘三春被捅伤后他握上去的,还是之前就有的。现在主要问题是不能判断冲动伤人还是防卫过当。还有受害人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他醒了还是死了,可能导致完全不同的结果。”蒋律师口气缓和下来,“当然,情况还是对我们很有利的。”
“这事能私了么?”何隽音的声音没有波澜。
“受害人重伤,一般不能私了。当然,我这是说按流程走。您那边有门路,就可以不按流程来。或者,要是刘三春真的是罪犯,那就好办多了。还有舆论导向那边,您想想办法,还是挺重要的。”
“不走流程了,我等不了。谁知道那个人什么时候醒。我爸以前的老关系还在,现在快点把东君弄出来,同时找人办他的留学手续,切断他和国内的联系,不等风头过去不要回来。”
“这,有点太急了吧。”蒋律师犹豫了一下,“我跟您老朋友了,音姐,我就直说了啊,你现在那边的情况,不适合这么大动静。”
“不行。这个没得谈,风险我担。”何隽音挂了电话,又打了两个电话。
那二天本地另外一个电视台播出了一则新闻,讲述了一个市一中尖子班优秀男生智斗歹徒的故事。
一些纸媒也同时改了风向,畅谈一番见义勇为却失手伤人的法律与道德问题。
何隽音打了一天电话,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手机消停了。她听见敲门声,保姆去开了门,她站起身,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瘦削的男孩。
男孩光着脚,满是尘土污迹的脚上有两道血痕,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条纹病号服,穿堂风一吹,吹得病号服像挂在杆子上的白旗似的。
保姆帮忙拿了一双拖鞋。
“……何阿姨好。”于今清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何隽音曾经找过他,说陈东君本来可以跳级,但是为了陪于今清放慢了所有计划,希望于今清也能为陈东君的前途考虑,至少不耽误他正常课业。所以那之后陈东君提起要于今清去他们家,于今清每次都拒绝,他私心地什么也没有说,用尽一切方法使陈东君变成自己的,于是本能地不敢面对何隽音。
何隽音淡淡地说:“进来吧。”
于今清拘谨地穿好拖鞋,站在沙发边上,没有坐下。
“我哥——”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您先说。”于今清马上闭嘴。
何隽音看着他的病号服后摆,皱着眉,“你后面怎么回事。”
于今清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一路跑到这里连伤口崩开了都不知道,现在裤子和衣服后摆全是血。
于今清把身体的背面对着墙壁,“摔了一跤。何阿姨,我是想来问我哥,嗯,东君哥哥他现在回家了吗,还是在警察局?”
“我会把他弄出来。”何隽音说。
于今清松了一口气,“他有没有受伤?怎么会这样的?”
“我也没见到他。”何隽音口气变得不太好,“他捅了刘三春,你说他是人贩子,结果其实不是。我早就跟你说过,东君把你当弟弟,我没意见,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于今清低下头,“……对不起。”
“等东君出来之后,我直接送他出国。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他在学校也待不下去。”何隽音的指甲描摹着茶具精致的花纹,“你觉得这些事的起因都是什么。”
于今清身体一僵,手不自觉地扶上背后的墙壁,好像这样才能支撑住他的身体。
“他本来有大好的前途。”何隽音盯着于今清。
“阿姨说句实话,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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