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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真干净
肆
国家覆灭的那一年娜兰女王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她以后在征服者的王
朝中慢慢地度过了二十年兼以奴隶和娼妓的后半个人生。她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儿
子。岁月常常是一些无限的延长,而又可以倏忽消逝的事,当娜兰奴隶开始感觉
到这一切终于将要结束,她很可能是快要死了的时候,再转回去想想就知道无论
是一个国王所掌握的权势,还是娼妇所遭受到的凄苦,它们最后的所有留存都只
是记忆里的一些暗影。人会死,影子也会在长夜里永远消失。女人那天跪在粤省
怀远阁上的花廊地板上,咬紧着嘴唇想,二十年那么久都真的忍过去了呢。再忍
几天吧,女人宽慰着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忍到死掉,等到了那时候不管王冠还是
脚镣,还是奴才婊子这副光了半辈子的胸脯屁股,又能有什么还会留下?
那一天娜兰的老女奴隶是被领到了楼上的餐厅里去为一场饮宴服务,结果走
进门来的宾客是又有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儿子睦南。女人心中突然涌起来一阵强烈
的预感,那就是她自己十有八九是活不过今年的年底了。
人所谓的预感,总是在各种听闻的闲言碎语积累之后,经过潜在意识思
虑判断的结果。娜兰后来发生了波及全境的民变,周朝的镇守也告颠覆,到这时
再用她的身体去宣示王道本来就已经不成道理。等到易公突袭琼崖失败,巴国
从娜兰撤走军队以后,周朝历经过三年时间,仍然没有表现出要重回故地去恢复
王权的意思。很明显,王朝的南疆战略已经发生了变化。而变化之中最容易发生
的事,就是抛弃掉那些不再有用的零碎物件。她现在就非常的像一个零碎物件。
另一个更加重要的理由是她自己的身体。置身于这样艰辛苦难的生活境遇,
她能苟延残喘到二十年真要算一个奇迹。女人现在并不能挺直起腰背,她的腰骨
僵硬而且弯折,就像是一支被雷劈歪的树干再也长不回正直。无论是要站立起来
走路干活,还是跪下挨打,她总是那么一副弓背低头的样子,撒开到眼前肩膀上
的发梢也已经全变成了银白。如果不是要特别的硬拗起脖颈,她几乎就看不到叱
骂责打她的人们的脸面。抬不起头来也就不用再抬了,跪倒的老女人光是紧盯
住自己膝头前边的一片泥土,嘴里一边嗫嚅着唯唯诺诺。挨上几鞭子也许还能忍,
要是人家再踢一脚,那就往一边翻滚过去先抱紧脑袋,其他随便什么都任由着他
们去糟蹋吧。
挨过的这些鞭子和脚踢腿踹,再加上烙铁熨烫,人的皮上是能够结痂愈,
愈起来变成斑斑疤痕。可是皮肤底下的肌肉骨头承受住撕扯打压,火力炙烤,
受的那些伤是要沉淀渗透到全身的血脉经络里去,再慢慢散发出来。那种疼是在
她身体里边安下家的成千上万根钢针,它们还会像虫子蚂蚁一样,从早到晚慢慢
的往各处爬,慢慢往各处啮咬。到了半夜都不肯消停。人躺下去的时候疼到睡不
着觉,动一动全身各处的骨骼关节,都是要吱吱呀呀的发出铰接又不契的声音。
她站起来的时候两手哆嗦拿不住东西,腿脚哆嗦走不稳路。人的记性也坏了,有
时候迷糊到把刚洗过一遍的马桶,又一个一个的搬回地下河边去,当然她也就挨
到了更多的毒打。衰弱到了这样的地步,女人根本经不住打,打过一顿一天爬不
起来,可是等到晚上恢复了些神志,她会感觉到自己的前后两处,外加下半个身
体,照样是整片的汪洋泛滥,就像是刚退下潮水的烂泥海滩一样。那是因为女人
就算已经不省人事,照样会被运送到码头上去,照样睡木台子。要是就连鬼子水
手都嫌她老弱残败到不像个活的女人,不怎么愿意干她的话,兵们也有办法对付。
笼车开进港口以后,把另外几个女人全领到瞭望台里的二楼呆下,外边就光是捆
住一条娜兰的老屄。这个破烂讲明就是留给人免费败火的。要想玩好一档的,给
钱,上楼。兄们整天辛苦守在这个烂地方就像当龟公一样,弄几个零花能算多
大事情?
越打越做不动,越做不动越打。这是一条循环加速,直奔终点的单行路。女
人知道自己正在被榨干耗尽最后的一点气血。更加的衰败还在人的精神。她现在
对于光身赤脚,露奶露屄这种事已经丝毫的也不在意,当过王有什么,当婊子又
有什么,女人干嘛要长出一条屄来?本来就是为了让男人chōu_chā。谁要蠢到连这样
一条烂成狗的屄都要插,那就留给他们去插好了,使劲插,花样的插。反正这条
东西已经肮脏敞荡到如同一条骡马大道,随便怎样的往来践踏都可以听之任之,
她自己这个大道的人不光是没有感觉,就连心情都没有。喜乐当然不必去说,
就是连哀怒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其实她一整天里,全心全意,魂牵梦绕的唯一
一件事情,就是等到男人们chōu_chā完毕,她跪在柴房地下能满手捧起来的那一把鸦
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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