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一点也就中了计,几乎就冲了出去。
东宁临阵不战退兵,西肼那边顿时欢声雷动,嘲笑辱骂之词不绝于耳,却还算君子,并没有趁势追过来。
燕君舞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战车上,扶栏满意而笑,那如潮水般退去的东宁军中应该有她的身影,他举目眺望,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她,但是人太多了,她就像一粒沙混迹其中,根本就看不到。
慕容蓑自短梯上缓缓踱上车,笑道:“呵呵,不战而退,可是斩首之罪。”
燕君舞含笑点头:“让云简下手斩了儿子,也不知要怎样心痛?”
“主上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对方损失一员大将,真好计策。”
燕君舞但笑不语,眼中掠过些微阴冷的光芒,薛棠自是死了最好,免得整日跟个苍蝇似的跟在她身后。
只是她就更恨他了。
他闭上眼,心道:“没关系,小叶莲,我总有法子叫你回到我身边。”
果不出燕君舞所料,云简在营中大怒,拍案厉声质问不战而归的儿子:“为什么要不战而退?就为了西肼人那不着调的曲子?你难道不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竟然给我临阵退兵?”
薛棠无法辩白,只跪着听她喝问。总不能说是怕叶莲承受不住吧?这次确是他意气用事了。
“来人,给我拖下去斩了。”云简痛心疾首,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可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置军纪国法而不顾。
左右执刑校官受命,不得不上前去拿薛棠。
“大将军手下留情!”大帐中呼啦啦跪了一地,俱为薛棠求情。
云简道:“薛棠身为先锋将军,知法犯法,不斩不足以正军纪,任何人不得为他求情。若有一意孤行者,与之同斩。”
众将闻听云简之言,一时都开口不得。
叶莲眼看薛棠被押出去,仿似被一个霹雳打中,直到这时她才明白过来,燕君舞激的人不是她,而是薛棠。他就算准了薛棠心软,知道薛棠宅心仁厚,会不忍见她受此奇耻大辱,算准了薛棠会承受不了最终不战而退,甚至还算准了云简不会徇私枉法。
于是他不动一兵一卒,除掉了东宁这位新崛起的少年将军。
叶莲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忽然趋前一步,道:“大将军,请容卑职进一言。”
云简道:“讲。”
“卑职以为,我们可能是中了西肼人的诡计了。”
云简冷如寒冰的脸上微有一丝松动,眸光微凝,道:“中计?”
叶莲连忙点头:“对,两军尚未交战,便斩先锋将军,只怕正合了西肼人的心意,还望大将军三思。”
云简略有迟疑之色,叶莲所说不假,她不是没想过,若是其他人她便也饶了,偏偏是她儿子。
丁洌见她犹豫,趁机上前又道:“还望大将军三思。”
他如此一说,帐内其他人也都跟着出声,一人道:“卑职方才默占了一卦,阵前斩将是为大凶,大将军万万不可行此险着。”那是军中的占卜师,每次征战之前司占卜吉凶天象。
众将闻言是大凶,忙又一起进言:“还望大将军收回成命。”
云简沉默片刻,终于道:“既是如此,那便暂留薛棠一条命,明日继续出战,若再敢临阵退军,定斩不饶。”说完此话,她轻轻吁了口气,紧绷的心弦方松弛了下来。
薛棠被推至法场,却未如某些人所愿被当真处斩。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至西肼主帅帐中,紧随而来的是东宁使者送达的战书,约于第二日午时再战。
真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燕君舞拿着那战书,百般不肯相信,皱眉恨恨地咬牙:“云简竟然徇私包庇……哼,女人就是女人,简直视军规法纪当儿戏。”
慕容蓑摇扇微笑:“也可说是聪睿过人,人家识破咱们的用心了。”
燕君舞不以为然地轻嗤,出神半晌,却道:“明日对阵,可再唱什么曲子好?”
慕容蓑笑道:“主上,此计用一可奏效,再而三便不经用,恐会事得起反,弄不好还会引起悬都那边的猜疑,兵贵神速,明日起便再玩不得了。”
输赢
一夜忽忽过去。
午时三刻时分,两军再度在大坪对阵。
阳光下甲衣生辉,战旗猎猎,到处都是兵刃利器折射的刺眼光芒。
鼓声震天而响,这一次西肼再没玩什么花样,三记鼓声一过,既遣将出战。
最先出来叫战的是昨日出口笑骂东宁无人的原五,东宁应战者为任之水。
马蹄翻飞下一时尘沙滚滚,一片黄色烟尘里,只见二人长枪大刀在半空中你来我往,锵锵声不绝于耳。约莫厮杀了五六十个回合,只听原五惨叫一声,应是被任之水伤着了哪里,竟然打马便逃。
任之水纵马去追,行至半途,西肼战营中飞驰出一骑将他截住。
来者一身黑衣战甲,正是西肼主帅燕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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