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庭院积雪颇深,杜光祖于亭中温酒独酌时,族中一名幼童两丸乌溜溜的眼珠泛着喜悦的光,踏着厚厚积雪跑过来扯住杜光祖的大袖摇晃:
“翁翁!第二手早花也可这般施展!”
老人见幼童站定了脚步,一双小手如早开山花般向外盈盈绽开,尚且微弱的气血在指尖流转,只听他呼地一声,掌心吹出一缕微寒的气流,无声地拂过了小亭的红柱,令得朱红的漆皮裂开一道细缝。
一生见惯了狂风骇浪的老人,此时竟盯住幼童的双手怔怔出神:在他所创大成六十四手中不管如何变化都需尽数张开的早花手势,幼童使来只开到了一半。
“翁翁?翁翁!”幼童见到模样奇怪的老人不由慌了。
老人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握住了稚嫩的小手,苍老的眼中竟也泛起了如幼童一般的喜悦。创出六十四手后的他虽觉无悔,却从未感到如此欣喜,反而生出踏入穷途的忧虑。
“未到极处,未到极处……哈哈……哈哈哈……”温热的浊泪滴在了幼童柔软的手背上。
杜光祖,天赋其才,得见少陵武学真意,至大成而忧,知未成而喜,一生求道,无憾而终。
这位可敬的宗师所完成的事业,就像在先祖们熟悉的荒野上划定了六十四个标记,从这些地方向下探索才有可能找到宝贵的矿藏。他尽力走到了自己的终点,后辈们则沿着他的足迹不断前行……千百年过去,在少陵杜氏的子孙追寻武道终点的路上,出现了一座幽深辉煌的迷宫。
为了纪念杜光祖的贡献,杜氏子孙在发现的新道路前都会保留出发点的名字,只是加上一个后缀,记录下创制的情景、缘由,特点等等。
“早花·半开、早花·旅夜抒怀、早花·未名、早花·月夜忆舍弟……”杜橘在伯父严厉的目光下异常紧张,捏着衣角支支吾吾起来。
可恶!历代全称我怎么可能背得出来啦!
“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只知道恋爱和战斗,完全都不读书啊。”杜川手扶老花镜叹了口气,神色又变回平常模样,他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不慌不忙地从沙发缝里拿出一本墨蓝色线装书:
“纯一你回家背完这些,我再教你后十六手。”
杜橘接过那本封面写着“绝世武功目录”的可疑线装书,又听见杜川说道:“不过纯一你从小就喜欢偷懒,这样吧,你背完之后让你爸爸在书上签名,每一篇都要签上,伯父会定时抽背检查的哟!”
伯父你当我是小学生吗!
杜橘恼火的表现竟然是脸颊通红,他把手里的《绝世武功目录》扔在沙发上,放开捏着衣角的手抗议道:“背这些东西和学后十六手有什么关系!伯父你不想教会我也不用这么戏弄我吧!”
杜川不置可否,道:“总而言之,你不背完这本伯父精心整理的绝世武功目录,伯父是不会教你后十六手的。改变了主意的话,就问这条狗要吧。”他在那本线装书的墨蓝色封面上拍了拍,一双白色手套从沙发坐垫中伸出,小心翼翼地捧着《绝世武功目录》,随后就和书一起下沉消失在棕红沙发中。
杜川晃晃脑袋,醉眼对着空中出神片刻,突然起身离开了沙发:
“走吧,纯一,去见那位皇帝陛下最信任的国士,这是个不错的时机,他会答应我的。”
“行行!我答应你,反正没什么事,我看完剑道大赛再回去!”高日德坐进蝶字车牌的黑色汽车,探出车窗向送行的秦信挥了挥手,面容冷漠的大块头司机发动汽车,向染秋山街区外开去。
“没关系吗?”望着离去的黑色车尾,秦信对母亲洛玉道,“他没有按照那边的要求行事,十二家的对手也不是善茬吧。”
洛玉微笑道:“小信你这份直率,是为了保护朋友吗?”
秦信双手抱着后脑勺:“反正我知道十二家的事情,也都在妈妈的意料之中吧。”
“不会有事的,十二家没有对手。他不留在帝京也无妨,我们掌控的猎场是整个群森。”洛玉道,“需要担惊受怕的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老鼠。”
秦信问道:“那老鼠们会被怎么样呢?得到痛苦和死亡吗?”他顿了顿,“我多少向学历史的朋友了解过,我的祖先们经常这么做。”
洛玉笑了笑:“那是先祖的做法,和你我都没有关系。我和你爸爸什么都没有做呢,你被同僚厌恶,被巡林厅遣返时,我和你爸爸也什么都没有做。你希望我们做什么吗?小信你撒撒娇的话……”
“我已经过了撒娇的年纪了。”秦信摇了摇头,“谢谢你,妈妈。”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妈妈能干涉我的记忆的话,也可以天衣无缝地操纵我的生活,让我‘自由’地度过美好的一生吧。
与其让人告诉我我的梦想和苦恼多么渺小,然后轻易地把我推向完美的终点,我更喜欢为着梦想和苦恼**前进,谢谢你给我的自由,妈妈。这些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他郑重地说道。
洛玉伸手放在秦信的头顶,望着已经高过自己的长子:“我没有权力染指任何人的自由,尽管我曾凭借能力剥夺无数人的自由来贯彻意志,但母亲对儿子总会格外优容,妈妈永远不会对你那么做。”
她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一份自由的礼物,一个选择的机会。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因为拥有生育能力而成为父母,我和秦野则是认为我们拥有作为父母的资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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