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相信,她们的人生也并没有多容易,可不管是罗奶奶还是眼前的罗贝,她们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就像这秋日深夜里的饺子,他捧着这一个饭盒,都能感受到沉甸甸的温暖。
他当然也有自尊心,这种自尊心让他没办法跟父母开口要钱度过难关,他更加没办法接受朋友邀请他去家中住上一段时间的好意,然而,很奇怪的是,这祖孙俩有时候会给他送来吃的,他在面红耳赤之余,并没有一种让他难堪的感觉。
“要不要进来坐坐?”
江司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他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为人处世也不够圆滑,可他知道男女有别,他跟罗贝连朋友都算不上,在这样的晚上,邀请一个女孩来单身汉的出租屋,实在是不合适。
罗贝却大方点头,“好啊。”
她是个俗人,如果她不知道江司翰的未来一片光明,如果她不知道这个青年内心除了梦想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念头,那么,她根本不会点头。
在十多岁的时候,父母就跑了,只剩下她跟奶奶,虽然有程叔罩着,有街坊邻居照应着,可难免也会碰到意外的情况。
罗贝必须得学会保护自己跟奶奶,现在表面上房东是奶奶,实际上管理着这一栋楼的人是她。
能让这一栋楼如此安全和谐,除了程叔的庇佑以外,靠的也是罗贝自身的能力。
地下室实际上也是单间,里面陈设很简单,一张床跟一张桌子,还有罗奶奶淘汰下来免费送的衣柜,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多余的东西。
罗贝本来以为像江司翰这样的男生,屋子里肯定不会干净,可现在她被打脸了,地拖得很干净,在灯光下几乎在发亮,床上用品也简单,洗得发白的床单,再加上一床毯子,他整理得很干净很整洁。
不锈钢的碗里装的是热气腾腾的泡面,散发出一种好闻的香味。
罗贝猜,江司翰肯定厌恶透了泡面。
这不,他一进来,就拿起不锈钢的碗往厨房走去。
这房间里没别的椅子,罗贝索性就坐在他的床上,江司翰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我这里也没有别的饮料。”说这话的时候,江司翰还挺难为情的。
“没事。”罗贝接了过来,“我从十八岁开始就不喝饮料了,那东西喝了长胖。”
江司翰没跟罗贝一起坐在床上,而是蹲在一边,打开饭盒盖,闻着饺子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
他特别喜欢吃饺子,不过超市的速冻饺子也不便宜,他一次能吃二十多个。
罗奶奶包的饺子,这皮都是她自己擀的,看着跟外面的就不太一样。
“这个药是冲剂,你在晚上睡觉前冲上一杯,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了。”罗贝想了想又说,“其实这感冒吧,吃药或者不吃药都是一个星期好,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我听说现在又有流感了,所以还是先吃药吧。”
江司翰吃了一个饺子之后,这胃里就舒服多了,“恩,谢谢你……”大概是怕自己显得冷淡,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饺子味道真好。”
“我奶奶包的饺子最好吃了,我在减肥的人,一次都能吃十个。”
江司翰看了她一眼,“你还减肥?”
罗贝不算特别瘦,但身材纤细,也是在瘦子行列的,她居然说减肥,江司翰不是很了解女孩的逻辑。
一般该减肥的不该是胖子才对吗?
怎么连瘦子也跟着减肥?
罗贝顺口道:“那当然,你比我还瘦呢。”
话说出口后,罗贝也沉默下来了。
总觉得这话说不定会让江司翰不舒服,毕竟他不是因为减肥才这么瘦的,多半是饿的。
就在罗贝想找借口先开溜的时候,江司翰笑道:“我以前也不瘦,从家里出来,这才半年,就瘦了二三十斤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受的是什么罪。”
“那你究竟在做什么工作?”罗贝见他不介意便问出了口,“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用说。”
江司翰其实没有罗贝想象的那么脆弱,或者自尊心太强,更何况他有自知之明,现在混成这个样子,别人出于好奇询问几句,难道他还要发怒生气?他脾气没那么暴躁,也没那么玻璃心。
“有时候帮人家发个传单,有时候去酒吧跟人代班唱一个晚上……”江司翰迟疑了一下,又说,“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了,我的同学朋友们都劝我放弃,家里没后台没背景也没钱,我又没人脉,实在很难混出头来。像这样无所事事,每天吃饭都成问题,可能是我太固执了。”
也许之前他还想伪装,可在话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他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能说话的人,那些难以启齿的犹豫,这些让他抬不起头的困境,都能说了。
罗贝觉得江司翰还挺酷的,这年头坚持梦想的人不多了,当然,他能直面自己的困境跟失败,还能坦然说出口,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然而罗贝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或者开导他。
她没法告诉他,马上就会有人找上他,她没法告诉他,他以后一定会成功。
但凡是成功的人,特别是从这种困境中站起来的人,中间必然会经过一番纠结跟自我怀疑,只有经过这个过程之后,他才能真正的想通,思想上也会有所转变,而这个过程,她不能擅自为他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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