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吟许久,方自嘲道:“想不到我自诩怕死,可今时今日,竟反倒把保命的事情丢在脑后去了。不错,我向无宏图大志,最初所谋也不过保命二字而已。只是既然如今帐下有将,麾下有兵,保我一人之命未免大材小用。今日我所谋者,不止我一人性命,还须得连这兖州百姓之命也一起保住,决不能叫那些与黄巾勾结的小人得逞。”
孟小满并非袁术那等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对百姓向来体悯。兖州的内奸既算计了身为刺史的孟小满,害死了鲍信,更将百姓安危弃之不顾,孟小满对如此小人,自然痛恨至极。
“为主公者,自当如此。”郭嘉忍不住赞了一声,似是随口道,“主公本就不同于曹公,也不必非要立志高远才算成就一番事业。”
郭嘉好像只是信口一提,可一下子被戳中心病的孟小满却不会真当郭嘉这句话是无意提到,忍不住追问道。“你是说……”
“主公不同曹公,但自有主公你的能耐。”郭嘉坦然迎着孟小满的视线,不急不忙的说道,“文若也好,子龙也罢,主公莫非以为,他们是只凭着曹孟德三个字,就肯屈身于此,听从主公号令差遣?主公就是信不过嘉的眼光,也总该信得过文若和子龙的眼光罢!虽说主公昔日所求,不过保自己一人命,但倘若将来有朝一日,主公能保得了天下百姓身家性命,又何尝不是头等的壮举,哪里还需要再想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只能挂在嘴上讲的雄图大志,是否输了曹公一筹?”
这番话,郭嘉是早想说了。只是孟小满一路走得虽然磕磕绊绊,倒也平坦顺遂,一时间找不到合适机会。
其实,他早觉孟小满虽有才干,却总不自觉心怯,信心不足,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发挥。她本来就有这个毛病,而后又得了郭嘉、荀彧、陈宫三人相助,情况便愈发严重。这次鲍信之死,郭嘉说了对方的陷阱,说了自己的计策,就是没说孟小满若当时早点把握时机,也还有救回鲍信的机会。但郭嘉清楚,孟小满也清楚,也正因如此,她才始终心神难安。郭嘉若不趁早点破,只怕日久年深,孟小满这心结还会越来越大,一军主将,若无自信,无异于自寻死路。
孟小满看着郭嘉的笑脸,心中愈发觉得这人精明得可怕。她心里这点自忖不如曹操的自卑胆怯,一向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就连师出同门的典韦每日护卫左右,也从未察觉她还有这样的心事。却不想郭嘉原来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更趁着这次机会点明自己甚至不曾注意的改变,甚至难得收起顽皮性子,如此诚恳的鼓励起孟小满来。
“有理,这次当真有理!”孟小满看着郭嘉,突然边笑边站起身来,诚心诚意朝郭嘉深深一揖。“吾这次真要多谢奉孝了。”
“嘉不敢当!”郭嘉连忙伸手扶住。见孟小满眉宇间的迷茫之色尽去,郭嘉那张脸上首次不见了平日的惫懒,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欣慰的微笑,正衬出郭嘉年轻俊美,五官文雅清秀,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孟小满心中一慌,忙抽回手来。
郭嘉方意识到两人过于亲近,有些不妥,白皙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红晕,轻咳一声,假作若无其事哈哈笑道:“主公也不必谢嘉,该是嘉谢过主公才是。若嘉换了别个主公,如此不知收敛,早已死无葬身之地矣!”
孟小满看郭嘉又恢复往日形状,再听他如此说,忍不住又气又笑道:“竟有人能明知故犯至此……罢了,罢了,浪子郭嘉,吾既用此剑,也只好认了。”
一直以来,孟小满始终对郭嘉心存顾虑。但今日与郭嘉交心畅谈一番之后,终于放下心中疑虑,二人不自觉的比之前又亲近许多。
闲话叙罢,还是正事要紧。郭嘉看着孟小满,重新又问道:“既然主公已经知道黄巾与兖州某些官员勾结,不知主公下一步有何打算?”
“奉孝,速去传我将令,”孟小满心中一派清明,既拿定了主意,就不作犹豫,“令子龙、文谦、文则三人速到中军帐议事。”
“是!”孟小满干脆果断,看得郭嘉抿嘴一笑,领命去了。
时间虽然已经不早,但今日军中初败,又折了鲍信,三人都有许多事情要做,这时倒也没人安寝。郭嘉才去了不久,便带着赵云、乐进和于禁三人回来了。
既然知道军中有黄巾内应,孟小满便不由得更加谨慎。寻常裨将之流,有些人怕也难相信。三人进来,见除了孟小满就只有典韦和郭嘉在场,心里便明白几分,知道这次议事恐怕不同寻常。其中又以于禁更加激动。他本是鲍信部下,如今这样场合,孟小满能许他参与,实是对他莫大信任。
果然,孟小满一上来,就转向了于禁:“文则,你之前在允诚灵前,说恐怕黄巾是早有埋伏,可有根据?”
“吾自中平年间追随鲍将军起,便与黄巾交战。除了黄巾几大已故渠帅,余下黄巾大多不知兵法,更不懂何谓军纪严明。若正面相遇,他们的战术,不过蜂拥而上,趁机逃窜者亦为数不少。”于禁解释道,“今次鲍将军与我等遭遇的这股黄巾,虽也乱无章法,但士气高昂、悍不畏死,正是当初袭击济北的青州黄巾军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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