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响钟酒店最聪明、最机灵的跑堂小弟杰迪?卢克斯就变了个样子。那张曾经伶牙俐齿的嘴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不过在骨子里面那种看不起人的傲慢却消失了一多半。
除了巴罗老板感到有些奇怪,响钟酒店的其他人对发生在杰迪身上的变化都可谓喜闻乐见。不止一个人私下对那个带点恐怖味道的夜晚表示感谢,很多人都忘不掉那可怕的一幕,浑身都是血的杰迪敲开酒店的后门,接着踉跄跌倒在马夫茹曼的怀里,吓得手臂粗壮的青年发出了一声惶恐的惊叫。
虽然不很情愿承认,但是目睹了这一幕的人都难免感到惊讶和恐惧,巴罗老板的反应似乎尤为剧烈,双手紧握成拳头,身体绷直如扯紧的弓弦,连那张总是笑眯眯的圆脸都泛出过度紧张的青白,看上去简直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昏倒在地似的。
好在巴罗老板的心理素质经受住了这次考验,甚至比其他人更早清醒过来。他颇有决断的发号施令,让马夫茹曼和另外一个青年把杰迪抬到自己的房间里安顿好,然后分配四个跑堂小弟去清理路上的血迹,嘱咐后厨预备好煮沸的烧酒和绷带、剪刀,还拿出自己珍藏的止血药粉,准备为杰迪身上的伤努一把力。
不过这些举措被证明是白费力气,让巴罗老板又惊又喜的是,用剪刀剪掉杰迪满是血污的衬衫之后,在男孩身上根本没有找到足以称为伤痕的东西,只有几处擦伤和淤青。等到几个小时之后,杰迪清醒过来,说出的话让巴罗老板彻底放了心。
在男孩的描述当中,密谈室里的两个人都成了附近强盗的眼线,他们谈的是关于抢劫某个商队的话题。对于巴罗老板来说,这样的情报没有什么价值,杰迪原本打算悄悄离开,结果由于一时疏忽,没有抓住屋檐下面的檩柱,很不幸的从房顶上摔了下去,还惊动了那两个人。
至于那身看上去十分吓人的血污,来自于小巷里一个倒霉流浪汉的尸体。杰迪就摔在那具尸体上面,虽然因此免除了骨折之灾,却被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之后,就昏了过去。
强盗的眼线当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报复,对于响钟酒店的声誉也算不上有什么影响。天亮之前,去掩盖血迹的跑堂小弟回来汇报,在小巷里发现了一大滩血迹,不过没有看到尸体。巴罗老板总算松了一口气,给了杰迪一大把铜板和一整天假期作为安抚,然后打发男孩去马厩后面的草料棚休息。
杰迪的改变就是从那一大把铜板的赏金开始的。就在大家都以为男孩会像以往那样把钱藏起来的时候,他却去了酒窖,用那把铜板和讨人喜欢的恭维从“独眼”老维克那里换来了一小桶苹果酒,并且慷慨的请所有人都来喝酒。那酒酿得相当混浊,而且泛着一股酸味,不过胜在量大,还有面饼和蒜肠配在一起下肚。杰迪?卢克斯在这天多了好几个朋友,铿吝傲气的名声也得到了不小的改变。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杰迪的改变越来越大。他经常一个人在草料棚里发呆,嘴里喃喃自语,看起来似乎神智有点问题。不过除了变得沉默许多之外,他在工作方面可没有丝毫怠慢,而且生活方面也比过去慷慨得多。就连巴罗老板也在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做出了“杰迪长大了,所以更懂事”的结论。
只有一个人发现了杰迪的秘密,那是因为一次意外。
响钟酒店从来不在午夜之前打烊,这里的麦酒和苹果酒在亚留斯的港口区十分有名,不过不是以醇厚的味道,而是以低廉的价格。可想而知,到这里喝酒取乐的人不可能多么高贵,不是蓬头散发、浑身散发着酸臭味道的水手,就是风尘仆仆的落魄行商,还不乏行迹鬼祟的海盗眼线。尽管如此,巴罗老板还是笑眯眯的应付着每一个人,他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海盗兜里的银角子并不比王公贵族的铜板廉价”。
响钟酒店的情报和这里售卖的酒水同样有名,每天都有很多消息通过“甜嘴”杰迪这样的跑堂小弟从客人的嘴里听到,然后汇集到巴罗老板的手边。胖胖的酒店老板为每条消息付出一枚铜板,然后用其中一些换来大把大把的宝冠双剑银币和金狮鹫。正是这份暗地的生意才让这座位于废灯塔之下的石砌建筑矗立了几十年,并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将继续矗立下去。
给一桌喝得酩酊大醉的客人送上醒酒甜汤之后,杰迪大步冲到酒店的后堂,深深吸了一口晚秋夜间清冽的空气。混杂着劣质酒精、烟草、汗臭、烤肉和香料味道的空气令人作呕,不过在半个月之前,杰迪肯定会强迫自己忍受下去,为了客人偶尔打赏的小费,更是为了从他们嘴里听到能够换来铜板的消息。
杰迪用搭在肩膀上的手巾擦了擦汗,决定给自己放个小假。按照巴罗老板的规定,红月和银月同时辉映夜空的时候,跑堂小弟就可以选择休息,当然加班的话会有额外五枚铜板当做工钱,还有从客人那里得到额外报酬的机会。每个跑堂小弟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杰迪过去也一样。
现在当然不需要这样做了,杰迪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那本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小册子,心里升起了一股火热,将满身的疲惫都驱散了。
这本书他已经翻来覆去的读了好几遍,把里面每个词都背的滚瓜烂熟。三天之前,他试了一下书里面记载的某个“小把戏”,结果让一只养在后院的肥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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