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血誓
雨夜静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奔驰在冰冷斜雨中,身披簑衣头戴斗笠,一路向南。
看着前头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背影,厨子抹掉脸上的雨水,真想把这小子綑住了,直接扛回家去。这幺多年没犯浑了,今天不知道是怎幺回事,心血来潮又插手不应该管的事,总算还知道要喊上他,而不是自个儿偷溜出去。
少主自小,那双眼就能察觉常人看不见的妖精鬼魅,加上个性婆妈心软,活人招惹不够,连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总爱来找他,时常给自己引来一堆麻烦事。
往年他还在老族长那做事时,有次半夜尿急醒来,看到在庭中飘来蕩去的灯笼,旁边还两点绿火上下晃啊晃的,差点溼了裤子。
后来还是因为三小姐出生了,少主有了顾虑,才开始收敛。
少主停下脚步,似是已到了地方,望着周遭有些眼熟的景色街道,他莫名其妙看着同样面露迟疑的男子,「这儿?」
男子颔首,深思的望着紧闭的门扉,末了对他说道,「你先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轻步蹤起,无声无息跃入人家围墙内,厨子仰头看着黑洞洞的天空,喃喃道,「少主,其实你只是想夜袭你家小妹子,是吧。」
白夜无法和厨子解释,为何不肯拒绝小灰影的要求。也许是它感觉太弱小,像是还离不开爹娘照顾的小娃娃,却孤伶伶的来找他帮忙。
连话都还说不清楚,只是不停重複着,娘不见了。
踏入院中,只想着小灰影是路过此处而已,却见不远前方廊下,小灰影静静站在门前,似在等着他。
一步步,走向前去,蹲下身,凝视着矇眬的小小影子,轻声道,「你说的娘,是谁?」
它倒退着,躲避着他伸出的手,身影隐入门内。
淡淡烛光自窗上透出,脱去簑衣,推开门,步入房内。
静谧一室,飘散着微微甜香,少女安睡于被褥中,没见到小灰影。
地板上倾倒着水瓶,他弯身捡起,见几上摆着水盆湿巾,加上她脸颊透着异样的潮红,恐怕也是染上了风寒。
伸手探向她额间,并无任何异状,应是烧已经退了,只是这气味,慢慢掀起她身上厚被,少女体香沁入鼻间,低下头,摸着她晕红的脸蛋,脸上有了笑意,「妳都梦了些什幺啊?」
见她嘴唇有些乾裂,解下腰间备用的水袋,含了口水,俯下脸,缓缓渡入她嘴里,舌尖爱抚着那乾燥的唇瓣,直到将它舔的湿润,闪烁着粉红的色泽。
这样闹着她,她却仍是好安静,鼻息绵长轻柔,怔忡望着她閤起的眼,低声唤道,「岚儿?」
没有被打扰的嘟嚷,没有不想起床的扭身,她始终沉睡着。
甚至当他将她搂在怀中轻晃,唤着她的名字,她依旧没理会他,坚持沉浸在梦乡里,不肯醒来。
彷彿当年娘亲深眠的模样重现眼前。
门处响起叩响,「夜儿。」
他未回应,只是紧盯着怀里的人,三叔走至他身旁,「发生什幺事?」
瞳力凝聚,周围所有声音景象皆退至远处,金色的细线,自她胸前延伸至远方,最后没入一片云雾中。
想要更往前,却太过遥远,超出他所能及之处,不得不退回来。
闭上眼,脑中瞬间泛出剧烈刺痛,冷汗涔涔滴下,眼眶有些发热,三叔将手搭上他腕处,他摇首,「没事。」
只是魂魄暂时离体,不会有事的,娘那时的情况,他除了等待,什幺办法都没有。
往东方,是疾。
也只能是他。
睁开眼,看着坐在身旁,眼中有着担忧的三叔,苦笑着低下头,「让您担心了,我想她现在,恐怕在疾那里。」
「所以岚儿,已与小疾互许血誓了吗。」中年男子语气里有着瞬间的了然。
血之誓,族里一项古远的仪式,夫妻在新婚夜,彼此以血为誓,互诺一生相守的情意,而像疾当初,仅是单方拥有岚儿的血,则是另一种示爱的行为,只要妳的血还在我体内一天,我便归属于妳,不离不叛,直至血液停止流动,肉身化为腐泥。
时至今日,情人往来,讲的是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这样的仪式,反而已被认为不合时宜,久而久之,也少再有人这样做了。
表面上,这仪式代表的是一份心意,实际上,经此立誓,原血会将两人紧紧结合在一起,深及血肉,连及魂魄,即使相隔两地,亦能感受到另一方的呼唤。
原血愈强者,影响愈甚。
即使疾的原血精纯,除非岚儿体内亦有疾的血,才有可能被他呼唤而去。
「魂魄离体久了会有危险,还请您谅解。」他垂下眼,执起岚儿细腕,指尖划过,血珠汩汩鼓出,牙一咬,嘴里泛出浓厚的血腥味,他舔上她手腕,将血珠一滴不漏的,捲入舌尖。
中年男子盯着他的动作,忽道,「你不让岚儿拥有你的血,要如何将她唤回。」
轻轻将少女放回床上,替她拉好了被子,握着她一边手,与她十指交缠,静道,「我去带她回来。」
但凡她有一点想着他,他总能寻到她。
***
所有色彩,在睁眼一剎,全部笼上一层灰淡,低头看着沉睡中的少女,他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夜已深,雨势已然转弱,仰着脸,千百雨丝无声穿过身影,落入泥地。
在血滴进入体内瞬间,脉流中似伸出无数爪子,迫不及待捲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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