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人了,这大过年的,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儿?站梯子上还吵架,这不是自己找摔吗。”
“腿断了?哎,我这胯骨也疼得厉害,怕是也摔坏了。”冯老三脸色发白,头上痛得冒汗,带着哭腔说,“冯亮啊,你赶紧去把冯荞叫来吧,我摔成这样,得赶紧让她知道呀。”
“我说三叔,看你这话说的。”冯亮抬手往天上一指,天说着说着可就黑下来了,“三叔,你看看,这天都黑了,要是平常倒还罢了,这大年三十的日子,你让我去给你找冯荞?叫她来又能干啥呀。”
“我摔成这样,总得给她报个信呀。”冯老三说话都带着哭腔,这会子想到闺女了。
“三叔,你这就是摔的硬伤,无非吃点儿苦头,又没有生命危险。”冯亮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现在通知冯荞干啥?这天都黑了,大过年的,还大老远的路,她一个出嫁了的姑娘,孩子又小,你这不是让她为难吗。我跟大哥二哥都来了呢,三个侄子你都信不过,非得叫冯荞来干啥?”
冯老三被冯亮一通数落,半天没找到话说。摔伤后,他本能地就是想要找冯荞,他就这么一个亲生的闺女呀,就算父女俩平常冷淡不来往,可那也是他亲生的闺女呀,病了伤了,要死了可怜了,不找冯荞他还能找谁?
“可是……”冯老三还想说话,但冯亮已经站起身往屋里去了,一边走一边问他:“三叔,你秋后卖粮食、卖猪的钱放哪儿了?赶紧拿上,你这回肯定要花钱的。你也知道,我刚刚订完婚,手里真没钱。”
冯老三嚅嚅:“钥匙在我身上,抽屉桌里,也没多少了……”
冯亮按着冯老三说的,拿了钥匙去屋里找钱,进屋便看见大哥二哥已经把门板拆下来了,正在收拾被子。冯亮便开了抽屉,在里头翻了翻,把能找到的钱全装在身上。
“哎,咱那位三婶怎么办?”冯海用胳膊碰碰冯亮,小声嘀咕。
“提醒我了。”冯亮一拍大腿,赶紧又走出来,对站在一旁等着帮忙的冯卫东说:“卫东啊,你赶紧去孔志斌家跑一趟,把他两口子叫来,就说他丈母娘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冯荞你都不叫,你叫小粉做什么呀。”冯老三说。在他心里头,拖油瓶的冯小粉能有什么用呀,本来就是个刺猬脾气,又不指望孝顺他。
“叫他们来照顾三婶儿呀。”冯亮理所当然,“我们弟兄仨都是男的,照顾三婶肯定不方便,小粉她不是本村吗,住那么近,她跟冯荞可不一样,三婶摔伤了,她不来谁来。”
寇金萍趴在地上,呻.吟着没吱声,这个时候,她也只能指望冯小粉了,总不敢指望冯家三兄弟呀。
几个人合力把冯老三弄到门板上,让他伤腿放平,套了牛车,把呻.吟叫唤的寇金萍也弄上去,便送往镇上医院。
走出冯老三家的巷子,孔志斌和冯小粉也赶到了,两人寒着脸问了情况,虽然一脸别扭,也只能无奈地跟着一起去医院。
冯东冯海赶车,孔志斌和冯小粉跟着,冯亮则走在最后头。他看着前边一队人,心说幸亏他来了,要是换给他那两个厚道的哥哥,今儿晚上还不知要闹哪样呢。
嗯,三哥经常佩服他自己。
第116章 魔怔
只能说冯老三和寇金萍这个时候摔伤也太倒霉了。
年三十的晚上, 天冷路黑,带累得别人也跟着晦气。送到镇上医院一看,倒是有人, 除了看大门的一个老头,就住在医院传达室里的,整个医院只剩下一个医生一个护士——这种乡镇卫生院, 八十年代初的条件和医护人手, 平常少有住院病人, 过年更是没有,医生护士就不许过年呀?
大过年的,白天也没几个人值班, 夜班?能有人就不错了。
一个医生,卫校分来实习的,一个护士,产科兼注射室值班。就这么多了。
实习医生是个年轻小伙子, 本来嘛, 乡镇医院值夜班也少有病号,大过年就更没认为会有急诊病人, 结果一下子遇上俩。小医生检查了一番,抓了半天脑袋。
冯老三一路颠簸到医院, 虽然已经尽量把他的伤腿固定在门板上了,可还是没法保证纹丝不动呀, 结果大概骨折错位, 更疼了, 疼得脸色蜡黄。寇金萍一张脸也是蜡黄,少气无力地呻.吟着,萎靡得不想睁眼,只说头晕得厉害,恶心想吐。
那年代,偏远农村的乡镇小卫生院,连个b超、x光都没有,也没法做什么仪器检查呀。
冯老三的左大腿基本确定是断了,可小医生也不会接骨。接骨可不是一般医生能行的,当时那个条件,接骨全凭经验和手感,小医生根本不敢碰他,先给了两片止疼药,说等明天外科的医生上了班再处理吧。
至于寇金萍,尽管她浑身摔得哪哪都疼,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检查也没啥外伤,也没发现骨折,小医生挠着头说,估计是严重脑震荡。
“那怎么办?”冯小粉瞅了她妈一眼问,“脑子会不会摔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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